9
半月后，李昭带了我和几位宫妃去了西山骊场，上辈子倒是没有这回事。
西山骊场是历代帝王狩猎的一处地方，骊场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和皇室子弟也来了。
正想着，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循着视线看去，那玄衣男子眼眸深邃，勾起唇，向我笑了笑。
我一怔，这个男子我倒是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他是李昭的弟弟李俞，先皇第六子。
母妃是当时盛宠的贵妃，他继承了生母的好相貌，风流多情，最喜山水书画，才情过人。
上一世在我郑家倒下之后，只有这位齐王敢触雷霆之怒为我郑家求情，可惜李昭一心想除掉我家，那些呈上来的翻供证据看也没有看。
这偌大的朝廷，也只有李俞敢站出来。
10
宴会过后，我出去透透风，身边没带宫女太监，沿着一条小径，走到了假山后面。
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我停下脚步。
“月儿，这些时日委屈你了，你只需再等些时日，他日我必定册封你为皇后。”
“昭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每每我见你如此宠爱那郑华熙，我就怕你真的喜欢上她。”
娇弱的女子轻轻啜泣，惹人怜爱。
李昭把江揽月抱在怀里，安慰道：“我对那郑华熙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那般嚣张跋扈的女子，你才是朕的最爱。”
“待到朕除去郑家后，郑华熙自然也就没有用处了。与戎族交战之事朕就打算派她哥哥去，这一战，她哥哥必定回不来。”李昭冷冷说。
我捏紧了拳头，李昭的算盘打的可真响，上辈子哥哥虽然大难不死，双腿却落下了残疾，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原来这里面也有他的手笔。
我冷眼看着这对有情人在一起亲热，心中更冷了，李昭原来此时就谋划着要除去我郑家，好给他心上人腾位子了。
11
他们走之后，我看向身后的假山，开口道：“殿下还不出来吗？刚刚齐王殿下可看了一出好戏啊。”
“彼此彼此，刚刚贵妃娘娘不也同小王一样看了一出好戏吗？”李俞含笑地看着我，面上没有一点被发现的尴尬。
“只是本王没有想到，原来盛宠六宫的贵妃却原来也只是咱们这位陛下的一枚棋子罢了。听闻娘娘昔日曾为皇兄挡箭，而如今听到自己被如此利用，娘娘却也不见一丝伤心呢。”李俞揶揄地看向我。
我扫了他一眼：“齐王殿下和自己皇兄的女人说这些话恐怕不太合适吧。京城中人说齐王李俞风流多情，无心权术，只知那些风花雪月之事，本宫看也未必如此，就是不知齐王所求为何？”
“若本王所求为你呢？”他玩笑似的开口。
我瞪视着他。
“开个玩笑罢了，娘娘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本王所求为何？就是不知能否得到娘娘一臂之力。”
“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答应帮你得到这皇位，你也要帮我保住我郑家满门，这次戎族之行，我要我哥哥安然无恙。”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一言为定。”他勾起唇，桃花眼含笑。
我禁不住感叹，真是一副好皮囊，怪不得在京中明明是个风流多情的名声，却依然有那么多女子前仆后继。
“可惜了，若是我先遇到娘娘，那你说不准就是我的王妃了，我齐王府就缺这样一位女主人，皇兄的眼光可真是差。”
他带着遗憾叹了口气，明明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语气却很是轻松。
解下腰上的玉佩递给我：“若是有需要，拿着这枚玉佩去找碧夕，有什么话就让她来找我。”
碧夕，勤政殿的奉茶宫女，原来是李俞的人。
我接下玉佩，他却手一抬拂过我的鬓发，等我回过神，簪子已经在他手上了。
“就以此物为证，我和娘娘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好啊，那还请王爷好好保管此物，否则来日若是流传出去，可要说你我二人有私情了。”
“本王定会好好保管的。”李俞嘴角含着笑。
12
晚宴上，曲水流觞，歌舞升平。
可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忽然，我看见为首的舞姬袖中闪过一抹寒光，直直地向李昭刺去。
与此同时，几个正在舞剑的舞姬像得了某种信号一样，拔出剑像周围人刺去。
“来人哪，有刺客，快救驾。”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众人都慌了起来。
我身为贵妃，位置离皇帝最近，难免受到波及。
李昭忙护住了一脸惊慌的江揽月，丝毫没管在一旁的我。
混乱中，一双手搂住我的腰将我向一旁拉去，避开了刺来的利剑，耳边传来低哑的声音：“小心，娘娘。”
我的心跳了跳，刚才真是好险。
李俞将我护在身后，沉声道：“娘娘在本王身后，本王护你。”
我盯着他沾血的手臂，刚才他救了我，但自己的左臂却被砍了一剑。
看着他站在我身前高大的身影，好像有风吹过我的心。
我低声说：“殿下多加小心。”
一阵冷风吹来，我似乎听到了他的低笑。
等到刺客被擒之后，李昭仿佛这才注意到我，看我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愧疚，温声道：“贵妃今日受惊了，朕晚些时候过去看你。”
这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吗？
我转头看向怯怯的江揽月：“陛下，刺客来时江美人第一时间挡到了陛下身边，可是救驾有功呀，定当要好好赏赐。”
我故意这样说，要将江揽月捧得高高的，反正李昭是再怎么都不会说是自己第一时间抛开了所有人去救这一位素日无宠的小小美人的。
李昭仿佛是送了口气，大概是真的以为我是这么想的吧，正好可以借这个由头把刚才的举动掩盖过去：“美人江氏，救驾有功，今日起晋为嫔。”
江揽月惊喜的谢恩我都看在眼里。
不过救驾有功这个名头虽然她开脱了，但她因这个晋位得到的嫉恨应该大多了，我得好好为李昭彰显一下对她的宠爱。
13
是夜，夜凉如水。
我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在海棠亭饮酒。
忽而一阵箫声传来，飘渺深远，不知怎的，竟感觉有些熟悉。
循着箫声望去，李俞就站在夜色深处，黑暗模糊了他的眉眼，显得影影绰绰。
我又倒了一杯酒，抬起头时，只见一片高大的影子落在身前，遮住了月色。
他的双眸没了往日的轻挑，在夜色中显得越发幽深，竟让我觉得有些安定。
“喝酒伤身。”他看向快空了的酒壶，拿走了我又满上的酒杯。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不如王爷也喝一杯，这可是上好的梨花酿。”
他也没推脱，有些意外的爽快，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后知后觉地想到，那好像是我喝过的。
那酒有些烈，其实我现在有些醉了。
“王爷为什么想做皇帝？”我轻轻地开口。
他怔了一下：“权力是每个人都向往的，我也不例外。以我的身份，凭皇兄对我的忌惮和猜疑，这辈子也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了。”
我恍然想起来，他的生母是先皇最宠爱的贵妃，他亦是最受宠的皇子，而先皇去后，是李俞继承了皇位，贵妃殉情自缢，追随先皇而去，想必当年发生了很多风波。
凭我对李昭的了解，不可否认，他一定是嫉妒这个弟弟的，封了他一个闲散王爷，扣留在京中，没让他去封地。
而他在京中的坏名声，又有多少是自导自演的呢？
我撑着石桌起身，有时候醒着，还不如醉了。
我抬眸，头有些晕，恍惚间身形摇晃了一下，倒在了一个带着沉香味道的怀抱里，听到了一个带着叹息的声音响起：“娘娘醉了，我带娘娘回去。”
这个夜晚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