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离地铁站不过一千米的距离,平素我跟施恩都是走着过去,若不是刚才急着跑掉,我也不会拦出租。
临近站口的那个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司机问我要不要这里下车,前方是单行道,他开过去的话不好倒车。
我理解地说好,付了车费,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突然的,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什么,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表情僵愣地望着马路对面围聚在黑色轿车面前拉扯的男女们。我一眼就认出了被三五个男生推着的秦一璐,她那张混血的脸实在是太好认了。
秦一璐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人都站不住围在她身边的那几个男生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像街头小地痞,笑得很猥琐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秦一璐挣扎抗拒地推他们走,他们嬉笑着,仿佛没听见似的。有人拉开了轿车的门,拽着她要上车。
我的心猛然地提了上来。
司机也看到了这一幕,边找我零钱边批判道:“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玩出事来了!”
我没有伸手去接他的钱,人已经冲了出去,想要冲到马路对面把秦一璐拉回来。虽然我不知道她跟那群男的是什么关系,但是直觉告诉我,那群人不像是好人。
“秦一璐!”
“秦一璐!”
“……”
“……”
马路的车太多了,我被堵在马路中央走不前,只能大声地喊秦一璐的名字。
那群男人听到我喊,立刻躲进了车里,催促着人开车。
见他们要走,我急得伸手要拦车追他们。可是,周围经过的所有车辆没有一辆停下来,那些坐在驾驶室的人,他们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此刻的心焦,我的担忧,我的恐惧。最后还是刚才送我来的司机冒着交通犯规的风险,驱车至我的身旁,喊我快点上车。
“师傅,快追上那辆车!”手忙脚乱地拉开车门坐进去,我指着前方渐渐离去的黑色私家车说道。
那司机是个好人,看我一脸焦急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没有多问,脚踩着油门就追了过去。
我心跳的厉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夏息打电话,想把秦一璐的事告诉他。
我不知道是他有事无法接听,还是因为他对我有误会,不想接我的电话,电话拨打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
我望着手机出神了几秒,又重新播了过去,依旧无人接。
我只好打给卞都,虽然我知道那时候卞都在考试,可能不会接,但是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然之前还用手机跟我发短信的卞都,此刻竟然把手机关机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打给阿极求救。阿极的电话通了,是施恩帮忙接的。
我粗略地跟施恩说了下秦一璐的事,说我看到她喝醉了被一群流氓带走了,他们开着车往前,我现在坐在出租车里跟着他们,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施恩安抚我,说:“晨睿,你先别急,你大致在哪个方位,我们立刻赶过来,你先跟过去,必要的时候直接报警。”
我胡乱地点着头,跟施恩报了下所在街道,然后挂了电话,准备拨“110”报警,手指刚在键盘上按了个“1”字,突然一个急刹车,车停了下来。一辆重型卡车从旁边的路口忽然冲出来横在了我们的面前。
司机忍不住地骂了声娘,让卡车师傅倒车。卡车比较大,倒车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等它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时,载着秦一璐的那辆黑色别克已经没了踪影。
司机抱歉地跟我说:“对不起啊,小姑娘,车我跟丢了。”
我颓然地靠在车椅上,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内心生出剧烈的恐慌来。思绪僵滞了几秒,我迫使自己打起精神,保持冷静地继续拨打未拨打完的电话。
十分钟后,附近派出所的警察赶了过来,问我咨询详细情况。我又把电话里说的那些重复了遍,然后一个人蹲在地上望着地面上的煤渣出神,眼泪一滴滴地从眼里掉落下来。有一种恐惧自我的心底蔓延开来,让我感到浑身发寒。
警察们出动去找我所说的那辆车,然我只记得大致的车牌号,对没有充足线索的他们来说,在偌大的京都找一辆普通的别克车,实乃大海捞针。
我被带去了警局等消息,忘记等了多久了,一直等到阿极打电话过来。
电话里的阿极,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沉重。
他沉默了会,吸了口气,说:“晨睿,秦一璐找到了,东子他们认识那帮人,找了一圈找到了。不过人是找到了,但情况不大好,我们现在在医院,秦一璐她……”
他没有说下去,似乎下面的话让他觉得很难以启齿。
我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身上的寒意更重了,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地开始发颤。
电话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嘈杂声,伴随着阿极惊恐的呐喊声。
“夏息!你在做什么!”
然后我听到了夏息的呜咽声,我手上一阵烫疼,手机掉在了地上,发出嘟嘟的声响,阿极那头挂断了。
我双腿发软地跌坐下来,匍匐在地,捂着脸面,眼泪润湿了我整个手心。
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无能这般自责过,可是,此刻,我无比痛恨着自己。明明我已经看到秦一璐了,我都快追上她了,若不是中途出现了那辆卡车,或许我就能从那些人手里把秦一璐救出来,她就不会遭受那些事,就不会被毁掉了。
我想起了初见秦一璐时的场景,我深刻地明白秦一璐遭受的伤害,对任何一个女生来说,都是身心上无法祛除的污点。
那天她跟夏息一起救了我,可我却没能救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