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政殿，光亮依旧。
海心远站在门口位置，傅华时立在窗边，透过打开的窗棱，看向红鸾殿的方向。
没一会儿，姬桐从外面进来。
“皇上，娘娘已经回宫，歇下了。”
傅华时转过身来，慢慢看向他。
“可有什么异样？”
姬桐垂眸：“娘娘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说？”傅华时的眼中多了一抹深意。
姬桐想了想，皱了皱眉。
“似乎……在努力回忆，但是想不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傅华时的手指，轻轻滑过窗棱，又转过身去，缓缓抬头，看向夜空中一轮明月。
他没说话，姬桐不再出声，海心远更不敢随意说话，大殿内变得格外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海心远都觉得双腿发麻，才听到皇上温和的声音。
“让姬十二和紫陶仔细照看着，只要娘娘一切安好，需要什么，尽管安排。”
姬桐点头：“是，皇上。”
傅华时抬抬手，姬桐快速退了出去。
海心远看着立在窗边的身影，想到现在前朝的那些议论声，再看看风清月朗，清润矜贵的帝王，心中酸涩。
“皇上，时辰不早了。”
傅华时依然看着窗外明月，身影很低。
“海心远，你说……这苍穹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世界？”
这个问题，海心远哪里知道？
可不知道怎么，他顺着皇上的视线看过去，是一轮明月，挂在无尽的苍穹之上。
苍穹无穷无尽，明月看似悬在空中，触手可及。
他下意识慢慢伸手，发现看似将明月握在了手中，手指握拢后，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心底的酸涩又重了很多，他想起这九年来皇上每每守在地下密室中，陪着冰棺中的皇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说话的情景，眼中带了泪。
“奴才愚钝不知，娘娘聪慧，皇上可以问问娘娘。”
傅华时嘴角勾了一下，抬起的眉眼中划过一抹肆意的温柔。
“朕不能逼得太急，阿毓已经开始焦躁了。”
海心远心底更加不是滋味：“皇上与娘娘两情相悦，若不是九年前那场意外，小皇子小公主肯定都已经能到处跑了。”
傅华时笑出了声，转身看向眼睛湿润的海心远。
“你怎么还哭了？”
海心远替皇上委屈：“奴才是心疼皇上。”
“海心远，你错了。”傅华时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可是那份笑容中更多的，是一种疼惜和无奈。
“朕至少一直都好好地，而阿毓……哪怕现在一切重新开始，可对她来说，这依然是个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人。”
“你能想象到，当你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即将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被告知其实这是你爱人的茫然无措吗？”
“又或者……你能想象一下，明明你还活着，却忽然看到自己尸体时的画面吗？”
海心远：“……”
那确实……挺可怕的！
他也知道，不管什么时候，皇上心里想的，惦念着的，都是皇后娘娘。
可是……
可是皇后娘娘什么都不记得，像是换了个人，对皇上也……
“一辈子很短，也很长。”
傅华时眼底的笑容温柔似水，好像尧毓就在他面前。
“没有什么比她还活着，在朕触手可及的地方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