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车窗看到了纪少阳说的那个寨子，温芃隐约瞧见搭起的拍摄设备。
又听楼杰说，从这儿绕下去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温芃终于松了口气。
她坐车都快坐吐了。
下了高速路，他们都在路上跑了快三个小时，有一半的路都是在云雾缭绕的山里穿过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翻了两座山。
温芃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但是坐久了车就容易晕车，这会儿难受得紧，所以想赶紧到了算了，不在路上耽搁。
在驾驶位上的楼杰就不是个细心的人，他自己开车倒是开得蛮开心的，尤其是在这种崎岖不平，充满挑战性的山路上，所以温芃小脸儿发白，他根本没发现。
担心没知会村民，直接进去人家会不高兴，楼杰把车子停在村口没开进去。
在田地里烧火玩泥巴的小孩儿看见来了一辆车，都兴奋得围着转圈。
本来楼杰还担心小孩儿会拿泥巴把车弄脏的，但看了好几分钟，发现这些孩子都不敢靠太近，这才放了心。
“幺妹，你们来这有囊事？”村口边上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笑着问温芃。
她觉得温芃这个长相乖巧的小姑娘，比她旁边头发染成黄色的小伙看起来好相处。
“嬢嬢，我们是来找人的，他们在这里拍电视剧。”上辈子学了十几种方言，温芃张口就是和妇女差不多的方言。
一听她说的不是让人半懂不懂的普通话，嬢嬢对她更亲切了。
“哎哟，我领你们去找嘛，都在前头。”她走在前面，脚步很快，果真没几步路就到了。
“导演凶很，不给靠太近，我就领你们到这。”隔着还有十几米，嬢嬢停下来，不好意思地压低嗓门对他们说。
“多谢嬢嬢了。”温芃一笑露出小虎牙，嬢嬢眼睛亮了亮。
“幺妹长得钉嘛。”她顺嘴夸了一句温芃漂亮，温芃羞涩一笑。
剧组人不多，但也不少，蛮多正在休息的人注意到了温芃和楼杰。
场务跑过来，“是温芃小姐吗？”
今天早上纪少阳跟导演说过温芃要来，他们本来应该去接温芃的，但人手实在是不够，只能作罢。
温芃点头，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场务不好意思挠挠头。
“一路辛苦了，”往温芃他们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他问，“村口的车是您二位的吗？”
听楼杰说是，场务把人带到旁边一个老乡家休息，和楼杰去找地方停车。
坐在老乡家堂屋，温芃都能看见现在在拍什么。
纪少阳挑着扁担从窄窄的田坎走过，把水倒在水缸里，但缸突然破了。
绝望之下，纪少阳咬着唇躲在水缸和土墙之间的角落里哭了。
“卡，准备下一条。”
停好车，场务凑在导演耳边说了几句话，导演回头往温芃这边看过来。
“休息一会儿。”回过头去说了一句话，导演让场务去接温芃过来。
不好坐着等人家来，温芃迎出去。
“温总，久仰久仰。”导演罗青瘦瘦的，笑起来一脸褶子，但人看起来挺和气的。
她也没什么名气，何谈久仰，温芃莞尔，客气和他打招呼。
“听说您是来找少阳的？探班吗？”虽然纪少阳说的是温芃要来探班，但罗青心里是不信的，谁抽风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探班？
“是啊。”
一阵没什么营养的对话过后，温芃笑着提出让罗青安排几个人，去他们车上搬点东西。
她来的时候在城里买了十几箱自热米饭，自热小火锅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吃的，塞满了后排和后备箱。
听到温芃带了好些吃的，导演眉开眼笑，他来这儿个把月了，几乎天天酸菜豆腐野菜土豆，都快失去味觉了。
温芃及时送来的吃的，正好能给他们解解馋。
那边在搬东西，这边罗青领着温芃到田对面的院子去，温芃在水缸后面见到了还在抽泣的纪少阳。
纪少阳抬头看向在他面前站定的人，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温芃！”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因为上一场戏才在地里滚过，衣袖沾了土，擦得他的脸都花了。
温芃不厚道地笑了，纪少阳就很尴尬，窘红了脸。
站起来拍拍屁股，纪少阳问她：“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没多久。”
“少阳啊，你还是先把脸擦干净吧。”罗青话还没说完，人群里有人憋不住笑出声。
纪少阳迷惑地探头到水缸上，借着反光的水面看清了自己的样子，脸变得又黑又红。
拿了个板凳坐在老乡家院子里等纪少阳休息，温芃和场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寨子里很穷，前两天在村小学拍戏，拍到一半房子塌了。”场务叹气。
温芃吓了一跳，连忙问：“人没受伤吧。”
“那倒没有。”
温芃松了一口气。
听他说了许多，温芃觉得这里的条件，比她想象的还要艰苦，出来工作顺便散心的她突然心情也不怎么轻快了。
专门腾出时间来给纪少阳谈正事儿，罗青调了其他人的戏份，没多大会儿纪少阳就过来找温芃了。
他刚坐下，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幺叔！”。
一个小孩儿拉住了要给温芃他们腾空间聊正事儿的场务，“我妈喊我拿馒头给姐姐，嗯，还有那个哥哥吃。”他指了指楼杰。
话是对场务说的，小孩儿的眼睛却是在不住偷瞄温芃。
这个姐姐好漂亮，和赵老师一样漂亮！
看温芃他们看过来，场务干咳一声，接过盛着两个馒头的碗，弯腰对小孩儿说：“叔晓得咯，碗先放到，你去别处耍。”
“哦。”小孩儿亮晶晶的眼睛看了温芃好几眼，又飞快扫过楼杰那头黄毛，然后转身跑走。
“温总，这是我嫂，就是之前指路的那个，让我侄儿拿来的，不介意的话吃点吧。”
温芃眼神还落在那个脸红偷偷看她的小孩儿身上。
他应该上小学了吧？小学房子塌了，开年怎么办？
楼杰接过馒头，道声谢，又递给温芃。
“谢谢。你拿去吃吧。”前一句是对场务和那个小孩儿说的，后一句则是和楼杰说的。
楼杰拿了一个，留了一个，留在碗里那个温芃掰了一半给纪少阳。
嚼着口感并不算太好的馒头，温芃却是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