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的时候，段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毫秒之间便转换成正常模式：“嗯，好像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祁灵面上有些纠结，但是只想了几秒钟就说：“我想和你爷爷见一面，你可以帮忙安排一下吗？”
“可以当然可以。”段霖没有拒绝，只是问其原因：“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突然想见我爷爷吗？”
对段霖，祁灵还是很坦白的。
她说：“我这几天不知道是磕到头的原因还是怎样，眼前总会出现一些画小时候的画面。”
段霖道：“和上官衍有关？”
祁灵摇头：“不是，画面里没有他。”
其实更准确地说，祁灵甚至不确定那些是属于她的记忆。
这几天的梦里总是会出现一个小姑娘，她的身边有一个始终陪着她、不管发生什么危险都第一时间护着她的男孩子。
每一个夜晚都有不同的场景，唯一相同的就是小女孩和男孩子，以及那个男孩永远看不清的脸。
每每醒过来，祁灵都对梦中的场景记忆犹新，并且怅然若失，而且潜意识告诉她这些画面极有可能和上官衍有关系。
听完祁灵的描述，段霖想到之前派人查上官衍却一无所获，便想着说不定真的可以从爷爷那里得到什么线索。
于是他答应了祁灵道：“我先去问问爷爷什么时候有时间，确定好之后给你打电话。”
祁灵对他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好，你安排好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可以。”
段霖道：“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
段霖公司有很多事情，不能在这里多做耽搁，正事和无关紧要的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之后，他就起身告了辞。
病房外，走廊上，段霖渐行渐远的身后有两个人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
“上官先生，是否需要阻止段少的安排？”宋奇收回视线看向上官衍。
上官衍刀削斧凿般的面容有一半隐在光里，眉眼深沉看不出更多情绪，声音很淡：“不用，随他去。”
说完，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若无其事地进了病房去看祁灵。
段霖的安排还是很快，在探病后第三天就给祁灵打了电话：“明天爷爷没有其他安排，你可以直接来家里。”
说着又考虑到祁灵的身体状况：“你身体可以吗？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安排送爷爷去医院。”
本就是向长辈请教问题，祁灵怎么还好意思让段爷爷跑一趟？
她立刻表示：“我没问题，直接过去就行。”
“好啊。”段霖没矫情：“明天下午两点半，我安排人过去接你？”
祁灵笑道：“真不用，不就是住了几天院吗，也不用把我当瓷娃娃。自己过去没问题的，放心。”
隔天祁灵跟上官衍说要去见个朋友的时候，上官衍出乎意料的没有一口拒绝，而是平淡地说：“让宋奇送你过去。”
祁灵道：“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上官衍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步放心，只叮嘱了一句：“那注意安全。”
祁灵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深想，时间差不多了就换了衣服出门，自己打车往段家别墅去。
此时已是深冬，街道上的树叶随着冷肃的风飘飘扬扬，独属于冬季的肃杀飞扬在冰冷的空气里。
可到了段家别墅却又是另一番面貌——整栋别墅在段老爷子亲自的打理下，温暖又和煦，走进去空中都漂浮着淡淡花香。
“老爷这会儿在花房呢。”佣人面带微笑带祁灵往里去：“我带您过去。”
花房里满是不属于这个季节却生意盎然的花，身处其中就让人忘忧，祁灵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佣人告退，祁灵站在边上叫了一声：“段爷爷，好久不见了。”
段老爷子回头，笑得迷了眼：“你这小丫头，特意要见我，为了什么事儿啊？”
祁灵走过去，跟段老爷子一起给花浇浇水，除除虫，一边动手一边说：“这不是有些问题想不通，特意来请教爷爷的嘛。”
段老爷子呵呵一笑：“你们这些小东西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段霖好长时间不回来，前两天一回来就是让我安排时间跟你加上一面，合着我这个老家伙倒成了工具人了。”
段老爷子身体硬朗鹤发童颜，心态也年轻，和小辈的关系处得都不错，祁灵在他面前也没有那么多虚礼。
两人摆弄完花草就去了室内客厅，喝着茶段爷爷就问：“说吧，找我老头子要问什么？”
在这样的老人面前就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了，祁灵直说：“爷爷，您知道上官衍的情况吧？”
“上官衍？”段老爷子眼睛虚了一下，瞬间想起来是谁：“他啊，略有了解吧，怎么了？”
祁灵激动了一下：“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段老爷子老神在在地说：“知道倒是知道，但是祁小丫头，你先跟我说说，怎么突然想调查他了？”
“也不是调查。”祁灵坦白地说：“就是我最近脑袋里总是钻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下意识觉得这些场景和上官衍有关，就想弄清楚。”
段老爷子几不可察地点点头：“这上官衍我确实眼熟，但了解不深。不过你可以想想当初你爸创业期间身边跟着的人，说不定会有收获。”
祁灵很有些惊讶：“我爸？上官衍和我爸还有关系？”
段老爷子笑出了归隐高人的派头，讳莫如深地说：“兴许有些关系，还是得你自己发觉。”
老爷子点到即止，再往后不管祁灵怎么问，他都说：“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你自己好好想想。”
没办法，祁灵也不能掰开老爷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就只好不情不愿地道了谢先行离开。
不过有了段老爷子的指点，祁灵也算是有了方向，顺着老爷子的话认真琢磨了下去。
回医院的路上，段霖给她打来电话：“如何？有什么收获？”
祁灵无奈地叹了口气：“爷爷只说让我回想一下当年我爸创业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人，可那会儿我年纪还小，根本就记不得多少东西了。”
那时候爸爸身边男人女人那么多，谁知道说的是谁。
相比较起段老爷子的高深莫测，段霖可就亲切可爱多了。
他语调温和循循善诱：“别急，既然爷爷给了这个方向，那就一定有用，你认真想想你爸创业那段时间，家里或者公司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或许都是线索。”
“印象深刻的事情……”祁灵跟着段霖的思路细细想下去，又像是自语，又像是剥析自己的心思：“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爸爸好像带回来一个男孩子，我妈很生气。”
段霖道：“那个男孩子你还有印象吗？现在还在你家没有？你妈为什么那么生气？”
祁灵认真想了一下，这些年家里似乎并没有那个男孩子存在的证据，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又因为什么消失，她的记忆里统统没有印象。
唯一能想起来的是：“我听爸妈吵架，好像说爸爸带回来的是私生子，所以当时我妈非常生气，一度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祁灵努力想了很久，还是想不起来：“其他的我就真的没有印象了。”
难道说，老爷子想要告诉她的，其实就是这个？
如果说，上官衍真的是……那么那个时候，爸爸身边一定跟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说不定就是他的母亲。
可祁灵一直都没有看见他身边有其他的人，除了秦婉心，她还真的没有见哪个女人能够在爸爸的身边待那么久过……
所以上官衍，他究竟是谁？
段霖不解：“如果家里真的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你怎么会毫无印象呢？”
祁灵解释：“因为后来有一次出游，我被歹徒绑架，被救出来之后发了一场高烧。从那之后我的记忆就丢失了一部分，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次可能是同样撞到了脑袋，脑海里才会出现那么多陌生的画面。”
段霖恍然大悟：“所以最近你梦境中出现的画面，极有可能是丢失的那段记忆？”
祁灵道：“对，所以我很想把那段记忆找回来。”
那些陌生的片段里，为什么会出现那个早就消失被遗忘的男孩子，他和上官衍真的有关系吗？
祁灵到底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些，祁灵都想记起来。
加护病房里，祁夫人毫无起色地躺在那里，日常的生理维持全靠机器和护工。
祁灵站在床前，心情复杂眼神悲悯，低低地开口：“妈，你还能醒过来吗？”
一如往常的没有回应，祁灵也好像习惯了，只是来这里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母亲：“爸找了个年轻女人，要娶她做祁夫人，你这个祁夫人却躺在这里，真可笑。”
“我最近……”她叹了口气，垂下眸仿佛自语：“好像能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了，有些东西还要去和爸爸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