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段老爷子的“名誉馆长”身份，这些记者再挖祁灵的料的时候就要掂量掂量了。
几个记者互相对视了几眼，纷纷提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就赶紧撤了，回头就要好好想想之前祁灵身上那些脏水有没有自己泼出去的一杯。
记者走了之后祁灵才把刚才的疑惑问出口。
段爷爷笑得很慈祥：“傻丫头，你突然搞个美术馆出来，最近又负面新闻缠身，我不出来给你挺一挺，旁人还以为你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了。”
他说：“现在，你跟姓段的挂在一起，再有人想做什么就要好好衡量一下了。”
祁灵心里感动，脸上笑意浓了很多：“谢谢爷爷。”
美术馆的消息不遮不掩地传到了祁啸的耳朵里，他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就给祁灵打了电话。
内容不用猜，一应是责骂——“你，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那些画是怎么回事？”
都到如今地步，祁灵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
她干干脆脆地把遗产的真相告诉给祁啸：“你不是一直让我把遗产拿出来救祁氏吗？我现在救告诉你，外婆留给我的就是这些画，一分钱都没有，也救不了祁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祁啸在电话那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断断续续地吼着：“你……你……”
祁灵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接下去的话，反而听到一道重物击地的声音，很快还没挂断的电话里就传出慌乱的人声：“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祁灵就不知道了。
拿着电话，祁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祁啸本来就心脏不好，万一这一气被气出个好歹就不是祁灵的本意了。
于是等美术馆这边的事情都安置妥当之后，她主动打了个电话给祁冉，问：“爸怎么样了？”
祁冉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不太好，下午送进手术室，一个小时前刚出来，现在还在ICU。”
从祁冉的话里听不出对祁灵的指责，只有难以掩饰的疲惫感：“姐，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弄成现在这样吗？”
祁灵沉默。
晚上，祁冉给祁灵发消息说祁啸已经醒了，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祁灵想了想，跟上官衍说：“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
上官衍倒是没什么所谓，而且对于他来说，本心里还确实想看看如今的祁啸是怎样一番落魄。
两人一起到医院，祁啸情况稳定已经转入VIP病房，身前就只有一个大着肚子的祁冉照顾着。
祁冉的眼睛肿着，脸上的憔悴遮不住。
看见祁灵来了，她主动起身跟祁啸说：“爸，我出去一下，你跟姐好好说话。”
走到祁灵身旁的时候同样嘱咐了一句：“医生说爸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就当……可怜可怜他一把年纪了吧。”
说完后，祁冉叹着气离开病房，祁灵和上官衍牵手走到祁啸面前。
这是祁灵这近三十年来，见过的祁啸最落魄的一次，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有了，萎靡地躺在床上，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祁啸像是没看见祁灵来，就偏着头搭在枕头上，眼睛里昏昏沉沉没有光。
祁灵也没什么好说的，站了一会儿毫无感情地说：“一把年纪了就别闹了，祁氏破产已成定局。你如果就此安分下来，我会尽到赡养义务。但是如果你还想搞事情，就别怪我六亲不认了。”
祁灵和上官衍在病房呆了不到十分钟，唯一完整表达的就只有这句话。
牵手从医院出来，两人都有些沉默。
坐上车之后，祁灵突然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上官衍停下打火的手，看向祁灵。
“其实，小时候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祁灵说：“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当年救我的人也是你。”
上官衍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愣是等了两秒钟才问：“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祁灵回答：“就是这次昏迷。”
这话落地后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上官衍是又欢喜又担心，他不知道在祁灵知道傅家和祁家的那些恩怨情仇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会不会以为他接近她的一切都是刻意为之都是利用，只是为了扳倒祁家？
脑袋里各种各样的想法层出不穷，让上官衍连开口说话都忘了。
反而是祁灵抬手握住上官衍的手，话语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心疼：“这些年辛苦你了。”
因为这句话，上官衍紧绷的肌肉瞬间就放松了，心里涌入一股热流。
反握著祁灵的手：“不怪我？”
没有来由的一句话，但是祁灵听懂了。
她摇摇头：“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我是你，在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发生这样的巨变，恐怕整个人就崩溃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没有权力责怪你什么。”
何况他们彼此相爱，祁灵太明白，就算一开始上官衍确实是抱着目的接近。到后来，那些爱，那些珍视，都一定是由心而发。
真情不应该被质疑。
祁氏的破产毫无悬念，并且在杨安泽被关祁啸住院的情况下，整个流程只能由祁冉这个孕妇代为处理。
杨安泽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原本还想着只要祁氏还在，祁啸和祁冉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可是现在看来，不可能了，没有人会想起看守所还有一个他。
在击断的焦灼之下，杨安泽在看守所见到一个他没想到会来的人。
“薛晨橙？”杨安泽眼睛里带着防备：“你来干什么？”
桌子对面的薛晨橙，一段时间不见，整个人的气质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张扬，笑容里也多了几分捉摸不透的深沉，她说：“跟你谈个交易。”
杨安泽自嘲地笑了笑：“如今的我还有什么跟你做交易的本钱？”
薛晨橙是个直接的人，没打算和他说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她身体前倾看着杨安泽：“只要你愿意入赘薛家，我就可以救你出来。”
“入赘？”听见这两个字杨安泽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薛晨橙这个要求，和当初杨安泽和祁灵结婚是何其的一致。
杨安泽问：“理由呢？”
薛晨橙摊手耸肩：“你不需要知道理由，何况，你现在还有得选吗？除了薛家还有谁能救你？”
薛晨橙这话直接打在杨安泽的死穴上。
她倒也不急，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没关系，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再给我答案。”
说完，，薛晨橙起身准备要走。
可是杨安泽怎么还等得到下一次？这个鬼地方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眼见薛晨橙转身，杨安泽迫不及待地喊出声：“等一下！”
薛晨橙唇角露出得逞的笑容，转身回头：“考虑好了？”
杨安泽咬咬牙，点头：“我答应你。但是你什么时候可以救我出去。”
“放心，很快。”薛晨橙笑着留下一句话，这次真的离开了看守所。
走出看守所薛晨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整张脸都非常冰冷，在她正前方的车里，坐着她的哥哥。
开门上车，薛承礼面无表情地问：“他同意了？”
薛晨橙：“他没有选择。”
薛承礼眼帘下垂瞥了一眼薛晨橙的腹部，语气颇为嫌弃：“早就跟你说过不要乱搞，现在怀孕了，只能随便找个人结婚。找谁不好，还非看上这么个不入流的。”
“哥！”薛晨橙声音大了些：“你能不能别说了？我现在只要随便找个人结婚就行了。再说，杨安泽还能出力帮你对付上官衍，有什么不好的？”
一周以前薛晨橙意外发现自己怀孕，这事情她不敢告诉爸吗，只能悄悄跟薛承礼说了。
这一周里薛承礼已经不知道责骂了她多少，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听到任何责骂的言语。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她也确实不会想到招杨安泽入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婚礼一定要尽快操办起来，不然等到显怀在办婚礼可就不好看了。
这样跟薛承礼说了之后，薛晨橙又说：“哥，你得尽快把杨安泽弄出来，还有婚礼，都要尽快。”
薛承礼不耐烦地松了松领带：“我知道了。”
有薛家这个名号，从看守所弄个人出来还是容易的。
薛晨橙见了杨安泽的第二天，杨安泽就被带了出来，直接送到薛晨橙名下的一套公寓安置。
同时，薛晨橙还交代他：“我哥已经在筹备婚礼了，我记得你以前还有个未婚妻什么的是吧？趁现在有时间，去跟她了断一下，我可不想婚礼上再出现前任找上门来哭的恶俗苦情戏码。”
这个要求让杨安泽有些迟疑：“不让她知道就行了，不用跟她说这么多。”
薛晨橙戏谑地看向杨安泽：“哟？看不出来还是个情种？舍不得那个叫祁冉的难过？舍不得那干什么她挺那么大哥肚子你还没跟她结婚？装什么装。”
薛晨橙的不屑还有逼迫，让杨安泽的手紧握成拳，然后松开，眼底万般情绪汹涌，最终还是点了头：“好，我去联系她，跟她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