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根指头已经被完全掰开,上官衍眉目间一抹狠色,五指一并抓着杨安泽的四根指头往后狠狠一撅,声音狠厉:“我有什么不敢?想试试?”
杨安泽吃痛,脸都白了。他瞬间就意识到,这种情况下不能和上官衍硬碰硬。
于是哑着声音说:“上官衍,我已经和祁灵离婚了,如果你要把这件事公布出来,最痛苦的人是谁?难道你要告诉祁灵,当初她认错了人,嫁给了一个根本不是她以为的人。而之后她还因为当初的错误,承受了更多痛苦。”
“你真的想要这样的后果吗?”杨安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好像在蛊惑着什么。
上官衍只要想到祁灵在知道真相之后可能会有的表情,就已经有了不忍,撅着杨安泽的手也轻了些力气。
杨安泽察觉到,知道打对了方向,继续说:“既然事情已经过去,祁灵也已经放下了。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何必还要撕开再面对一次血肉模糊?上官衍,你如果真的爱祁灵,不妨也放下这件事。”
这话落地之后,杨安泽就没说话了,他谨慎地观察着上官衍的神情,从他的反应来判断之后如何行事。
上官衍丢开杨安泽的手,面上立刻换上旁人捉摸不定的含笑表情。
他嗤笑一声对杨安泽说:“你以为说了这些我就会轻易放过你了?杨安泽,你最好烧香拜佛期待自己这个位置能坐得更久一点。”
丢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上官衍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安泽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他还要赶回医院,看看祁灵醒没醒。
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上官衍发现祁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看她的表情,刚才室内两个人的对话她应该完全听了去。
看见上官衍,祁冉像受惊的小白兔,眼神慌忙地往后退了半步。
上官衍一挑眉,唇角勾起一个笑:“看来事情有意思了。”
一身窘态的杨安泽正阴沉着脸轻揉几乎被上官衍撅折的手指,看到门口走进来的人,脸色更加难看:“你跑过来干什么?”
他语气很不好,充斥着不想见来人的恶劣。
祁冉就像听不出来一般,走过去担心地看着他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说着还想伸手去帮他按摩。
杨安泽排斥地抬了一下手,让祁冉的手臂尴尬地抬在半空中,自己则转身回坐到办公椅,抬头问了第二次:“你来干什么?”
就这一书剑,祁冉的眼眶就红了,说话带着鼻音:“你……很久没回家了,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很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杨安泽不耐烦地说:“我不是好好的在公司?你怀着孕还乱跑什么?快回家去。”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杨安泽对祁冉的态度越来越差,仿佛记忆中那个温柔体贴的人不是他。
祁冉垂了眸,眼泪在眼睫上泫然欲滴,一下一下咬着下唇:“你为什么……”
杨安泽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把胸口那股戾气压了下去,用最后的耐心说:“最近公司事情多,我很忙。马上还有个股东会要开,你没事就先回去,晚点我回家和你说。”
想说的话没说出口,祁冉也不生气,反而在听到杨安泽的话时眼底有些欣喜:“你今天会回家?”
杨安泽只想快点把她打发走,便胡乱点了点头:“是,你回吧。”
得到确切的回答,祁冉眼睛里眼泪还没干,面上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乖巧地直点头:“好,那我不打扰你的正事。晚上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让刘嫂安排。”
杨安泽已经低头看资料了,注意力从头到尾也没在祁冉身上。
从祁氏出来,祁冉顺便就去了趟医院——因为各种事务缠身,且祁啸只要李露娜照顾,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医院看看爸爸了。
没想到才到祁啸病房所在的楼层,就看到一阵兵荒马乱。
医生护士推着病床慌忙从病房里出来,一边跑一边急声吩咐:“快!手术!调血!”
李露娜跟着从病房里跑出来,脸上有不明显的担心。
祁冉迎过去抓住她,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你爸心律突然不齐,五分钟前还出现心跳骤停的情况。”李露娜语速很快:“现在情况很危机,你别拽着我了。”
李露娜竟然看起来是真的在为祁啸担心。
人陆陆续续从祁冉身边跑过,都围向手术室,只有她一个人略显呆愣地站在原地,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站了一分钟,祁冉走到手术室外的短沙发坐下,眉心蹙着眼神忧郁:“爸爸的情况不是在好转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哪怕心急如焚,她也永远能表现出温婉如水的姿态,说话也斯斯文文听不出逼人的姿态。
李露娜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心情不太好,正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呢祁冉自己撞到枪口上来。
“你什么意思?”李露娜音量,满腔怒气都朝祁冉倾泻而来:“你们一个个的整天连影子都见不到,我忙前忙后给你照顾爸爸。现在出事了第一时间出来兴师问罪是不是?有这个资格吗?”
手术室外一片静谧,这里的病人身份都非富即贵,护士根本不敢上前提醒,一时间手术室内争分夺秒,手术室外也是剑拔弩张。
祁冉是个遇到事情就红眼睛的人,遇到李露娜这样强势的人根本就不是对手。
她的眼睛里蓄着水意,小声委屈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露娜见不得她这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冷淡地翻了个白眼兀自坐到靠近门口的位置等着,冷声道:“那就别在这里废话!”
接下来祁冉就不说话了,一心焦急地等祁啸出来。
这一等就是接近一个小时,一声疲惫地出来的时候祁冉和李露娜都围了过去:“怎样?”
医生擦擦额头上的汗:“暂时脱离危险,先进ICU观察两天。”
祁冉松了一口气,等李露娜跟护士一起将祁啸送进ICU,她才问医生:“医生,这段时间我爸的身体没有好转吗?为什么突然这么严重?”
医生叹气:“祁董事的身体年轻时候预支太厉害,如今早已经掏空,现在一病就智慧愈加凶险……家属尽心照顾,随时都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话说得委婉,但实际上已经很明白地告诉祁冉,祁啸如今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这样的变化让祁冉大脑一阵犯晕,总觉得以前幸福的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支离破碎,而她努力想握在手里的东西总是如同指间沙,握不紧也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流逝。
在医院陪到天黑,祁冉的身体不允许她在医院这样的地方长时间熬着,加上李露娜也看不惯她,大概八点半她就从医院出来直接回家了。
祁冉到家的时候,杨安泽也正好从车里下来。
看到她红着眼满脸憔悴的模样杨安泽忍不住皱眉:“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到家看到可以依赖的人后,满腔的委屈和害怕顷刻间便汹涌起来。
祁冉眼眶泛酸,二话不说扑进杨安泽的怀里,声音里有明显的哭腔:“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们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存的时候了,纵然杨安泽心里有些挥不去的烦躁,此刻怀里这份温软还是让他心软。
抬手把祁冉往怀里紧了紧,杨安泽的声音也温和起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祁冉在他怀里默默流泪,也不说话,很快就把杨安泽胸前那一片都打湿。
无奈,杨安泽只好先把人抱进屋。
坐在客厅沙发上,佣人送过来的牛奶冒着热气,灯光明亮,一切都好像带着暖意。
杨安泽抬手将祁冉的发丝撩到而后,轻声问:“今天去哪里了?弄成这样?”
祁冉情绪平静很多,浓浓的鼻音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我去医院看了爸爸,医生说他身体很不好,随时都可能……”
话没说完,祁冉的眼泪又滴了下来。
杨安泽脑中却绷紧了一根弦:“确定吗?”
祁冉红着眼看过去,眉心微皱鼻尖也是红的:“医生是这么说的。”
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激动地握住杨安泽的手:“趁爸爸还在,我们抓紧时间把婚礼办了吧。说不定爸爸心情一好,身体也跟着好起来了呢?”
天知道,杨安泽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管什么婚礼,他甚至都不想和祁冉结婚了。
可祁冉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杨安泽改变了想法。
她说:“如果爸爸突然去世,爸爸名下的遗产由我和姐姐均分。姐姐那份已经归入你名下了对吗?”
祁冉这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杨安泽听后却是心里一惊——不是祁冉提醒他都忘了,祁啸如果意外去世,他只能得到一半祁氏。但如果和祁冉完婚,那整个祁氏就名正言顺都在他名下了。
这样一想,杨安泽的语气和神态都比之前更加温柔:“那就照你的意思,按时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