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许乐锦一直沉默。
她目光望着车窗外，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感受着这个城市的熟悉跟陌生。
也许她对很多事，甚至很多人都是陌生的。
萧清湛伸手过去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搂上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更贴近了几分。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许乐锦转头看他，神情是认真的，是想真实的跟萧清湛探讨交流，而不是想听萧清湛像哄孩子一样的敷衍。
“你想问什么？”反正今天都已经跟庞然面对面到这样了，许乐锦心里有疑问也正常。
“庞然为什么一直纠缠你们，不是他才是犯错的人吗？”许乐锦不太明白，萧清湛和廖廷对庞然的态度。
“小时候的意气用事，其实算不上谁完全没有错”，萧清湛说这话的时候，若无其事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风景，不想让许乐锦看到他眼神的闪烁。
就是这么判的，防卫过当，那时候庞然算成年了，比他们大一两岁，所以，他进去了。
但，这事不能完全算他的错，毕竟一开始，谁也不是冲着真要谁的命去的。
“可我哥死了”，许乐锦看向萧清湛。
在许乐锦看来，最惨的应该是她哥哥，失去了生命，庞然坐了几年牢，既然法律判了，她觉得她也没有必要私下憎恨下去，冤冤相报何时了，往后的时光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可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还要把他供起来。
可对庞然来说，其实他，也委屈的。
很多事情不能他一个人来承担，是廖廷先招惹的事，他们打了廖廷一顿，就算扯平了，后来的事，是萧清湛他们自己不分是非对错咄咄逼人的，把他逼到绝路才发生那些事情。
要不是他们的咄咄逼人，原来只是小打小闹的他，不至于一辈子就这样了。
他本来应该还有更好的未来和生活的，可是坐了几年牢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天翻地覆了，他往后的生活，事事不顺，所有的一切都糟糕无比。
可，为什么，萧清湛他们可以继续活得那么好？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是他自己招惹的事，他也认了。
可不是啊，是萧清湛他们自己不分青红皂白来闹的，闹得他不得不拿刀自卫，怎么最后，却要他负责？
从法律的层面上来说，小孩子的打闹，不管谁先打的谁，都不应该动刀。
可是，当时的情况不能以这样的理性来分析，萧清湛他们也挺狂的那时候，混世魔王似的，在那个当下他害怕，他会还击是可以理解的，追根究底，你不来找我麻烦，不就没这事了？
“我舅妈说，我哥以前挺暴躁的，叛逆得很，动不动就跟人打架闹事，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哥的错，还是，本来就是我哥的错？”
萧清湛转头看向许乐锦，抿嘴，然后艰难笑了笑，“很多事，分不太清楚对错的，我就是不想以后太多麻烦，给他的钱，也不是我不能承担的。”
迎着许乐锦的目光，萧清湛又继续开口道，“也不是人人都分对错，就些人就是喜欢纠缠，对或者错都纠缠，谁也不能确定他还会不会做冲动的事情，万一呢，我担心他会打扰到你。”
许乐锦看着萧清湛，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她习惯性相信和听从萧清湛的话。
萧清湛垂眸，手轻搭在许乐锦的腿上，他此刻内心里有点难受。
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许乐锦笑眯眯的崇拜目光，他会想起许乐锦挽着他说过的每一句你真好。
好这个词语，他问心有愧。
很多事，不能以法律来界定，不能以对错来分辨，他只能说在很多事情上，他确实问心有愧。
不是说，法律说了他不用付出代价，那就是真的没有错，这也是为什么，他能纵容庞然到现在的原因。
他不知道许乐锦对这样的事情是怎么看待的，许乐锦挺单纯善良，爱恨分明的。
萧清湛怕，怕十年的美好会化作幻象。
特别是现在，许乐锦喜欢他，认定了他，他也接受了许乐锦的爱意，他不敢冒险。
“想不想真的去看看你亲戚，还是明天直接回去？”萧清湛看向许乐锦，开口问了他这话。
“不知道”许乐锦摇头，“我跟他们没有太多话说，见了也尴尬，但是”，许乐锦笑了笑，小心思明显的笑意，“我也不想那么快回去上课，跟个千篇一律的机器一样，上课下课回家。”
“那回去睡觉吧，想什么时候上课了再上”，萧清湛倒是纵容得不像话。
许乐锦微微挑眉，有些不可置信，“你说真的？”
这妹妹和女朋友的待遇差这么大吗？以前虽然萧清湛也不看重成绩，但也不会纵容到这样。
萧清湛看着她，像是能看透她此刻的想法。
“你也别觉得我是色令智昏，突然对你好了，我就是看透了，指望不了你有一个能看的成绩。”
许乐锦笑了笑，突然将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尽早看透是好事，我真不是学习的料。”
萧清湛低笑，微微低头，用下巴蹭了蹭许乐锦靠在他肩膀的脑袋。
许乐锦对他来说，是一个救赎，一个他陷在是非对错里的一个救赎点。
萧清湛一直放不下，即使换了城市，即使学习好了，即使也有了新朋友，甚至谈恋爱了，他一直还是没能放下内心的对错和假如执念，可他又害怕面对那份假如。
那时候沈慧说想出国，萧清湛是很愿意的，也许他真的该离得更远一些，这样或许能让他少想起。
但，沈慧不是他的救赎，许乐锦才是，许乐锦的需要，才真正让他觉得，自己有弥补之处。
以前俞栋说过他挺渣的，说得好好的一起出国，怎么说不去就不去，说分手就分手了。
或者这也是沈慧的无法释怀，毕竟你曾经真的表现得那么爱过我，却突然说放弃就放弃了，就为了一个这样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