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顾志伟的声音还是很温和，让简婉婉都觉自己是不是太敏感，“那天港城来的李先生看到你裁旗袍，很是赞赏。”
“我跟他说，你是我请的裁片大师傅，没想到他向公司汇报了你，这次他们来的人想见见你，也做为制衣厂跟他们合作的条件之一。”
哇，那天裁旗袍竟然还有这样好的后续？
这不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可见有真本事在身，好机会自动找上门呦！
“简同学，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人总要朝前看。”
对，不但要朝前看，更要朝钱看！
“我真心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穿着这条裙子跟他们说几句场面话，你还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提。”
简婉婉低头看看手里的钱。
“那款胸衣以后的销量你还有提成，我会算好拿来给你。”
简婉婉抬头看看那条闪亮的裙子。
“如果你以后设计出什么好款式，都可以拿到我的制衣厂做，卖出去你都有提成。”
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钱，简婉婉觉得自己还不答应，那就如亲爹所说，该去医院看看脑子了。
况且，她的头已不受控制的点了两下：“就按你说的，没有其他条件了。”
“好的。”顾志伟微笑，将裙子收好在手提袋里，递给简婉婉，“拿好。”
简婉婉做梦一样接过，随后，一份纸张出现在她眼前：“制衣厂是正规单位，你的提成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
什么，还要从她的钱里扣出钱来缴税？
“厂里帮你代缴了。”
简婉婉松口气：“谢谢。”
一只钢笔递到眼前：“但你要签一下这份合同，以备税局查账。”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渣男，不，顾老板说的合情合理。
简婉婉也学顾老板的样，将手提袋挂一边胳膊上，接过合同和笔，打开一看愣了愣：“签三年？”
顾志伟从女孩手中抽过钢笔，拿掉笔套，又递回女孩手中，微笑：“签几年都无所谓，就是走走过场，重点在你少交个人所得税，签这里。”
来前他手里有两份合同，一份一年，一份三年。
一年的是给小丫头签，三年的是正二八经给一个裁缝师傅签。
他对一个女人的兴趣从没超过半年，能给小丫头一年是她福气。
可见到小丫头，一颦一笑如此鲜活动人，他突然改主意了，给她三年的福气吧。
简婉婉手中笔朝着男人所指位置去，随口问：“什么时候去见港城来的人啊？”
“今天晚上。”
手停在半空，简婉婉看向男人：“晚上？”
顾老板继续微笑：“请客不都是晚上？你晚上没时间明天中午也行。”
“那就明天中午吧。”小手继续朝前，碰到合同时停住，“给我的提成只有一个点？”
顾老板的笑容更加温和：“你想要几个点？”
“......十五个点，吧？”
“行的。”顾老板拿过她手中笔，直接在提成阿拉伯数字一后加了个五，“签吧。”钢笔塞向她。
简婉婉一双小手“簌”的背到身后，探究的看着男人：“我怎么不信，我有这么大的价值？”
顾老板的微笑僵了僵：“当然有，你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你手里的钱？我的工作风格想必你也看到了，我是不可能把这么多钱拿给对制衣厂没价值的人的。”
对啊，她手里还紧紧捏着一千块钱，胳膊上还挂着那条绝对价值不菲的裙子呢。
简婉婉将一千块放进手提袋，从胳膊上撸下手提袋，双手递到男人面前：“顾老板，谢谢你对我价值的肯定，但我有自知之明，达不到你的期望值，你还是另请别人吧。”
请客请在晚上也就罢了，提成随便就给她增到十五个点，那他这个老板还吃什么？
她价值再高，也不能高过他这个老板。
她拿了蒋晓娜五百块，是实实在在为她做裙子，就这，还被蒋晓娜三天两头找麻烦，五百块随时不保。
顾志伟比蒋晓娜精明一万倍，拿了他一千块，不脱层皮才怪。
跟他签三年合同，何止脱层皮？骨头只怕都要榨出油来。
再说了，一千块三年，算下来每月才二十几块，还不如简大钢在开关厂守大门呢。
真当她傻啊？
不过她也不想跟他翻脸，在铁皮办公室吃亏的又不是她，况且顾老板的确有能力，此时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顾老板不接，表情变严肃：“简同学，你可要考虑好了。”
“我考虑好了。”简婉婉将手提袋放地上，“谢谢顾老板，我走了。”
必须赶快远离诱惑，否则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坚持底线多久。
她转身，脑后呼呼风响。
如果不是她早有准备，以及被裴城抓的实战经验，朝地上一蹲，肯定要被顾志伟揪着后衣领提起来。
顺势抓起一把土，转身撒出去，正对上男人暴怒的脸，以及张开骂她的嘴：“死丫头，你这种东西只能给你吃罚酒，啊？呸呸！”
简婉婉跑出一截回头，男人还在揉眼睛吐嘴里的土。
其实她以前也想用这招对付裴城，毕竟那人随时揪她后衣领，当她不要面子吗？
之所以怎么想都没用，现在她可以承认了，是她舍不得对裴城用。
用在渣男身上，挺爽！
简婉婉一路小跑到大杂院，就见小院子横七竖八堆着她家的杂物，家里几乎空了，许芬拿着扫帚，简大钢拿着拖把到处挥舞：
“婉婉在外面站一会，家里进耗子了，必须全部撵出来。”
鲁大妈夹了个煤球放炉子里，鄙夷：“喂，许芬，你们倒是快点，我要做饭了，别煽灰在我饭菜里！家里堆这么多布，不引耗子来才怪！”
简婉婉最怕耗子，硬着头皮捡了根棍子，进去和许芬简大钢一起围堵，最后撵出去三只耗子，一只被简大钢踩死。
把杂物搬回家，许芬愁眉苦脸，一袋袋翻，一条条查看裙子：“被咬烂一小个洞都卖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