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林燕婉神色确实有两份恍惚,见丫鬟关切询问,她摇摇头,在丫鬟的搀扶下登上马车,“我在闽南时常舞枪弄棒的,哪里有这么娇弱,倒是这些京城里面的姑娘要娇弱的多,你这几日兴许是见惯了她们,下意识的把我也同她们归为一类了。方才不过是被撞了一下,也没摔到地上。”
那丫鬟犹犹豫豫地点点头,也没再追问。这京中大多的女娇娥大多羸弱纤柔,或者文静秀雅,即便是那些家中父兄在朝中任武官的,整日喊打喊杀的那些,那家中的姑娘们,一个一个都是大家闺秀。她自小奴籍安插在京中,轮到她们家姑娘也无怪乎她觉得奇怪。
她暗暗记下林燕婉的喜好,忽的听到林燕婉问:“你打小就在京中为奴?”
“是,奴才生在京里头,在被小姐买入林府之前,一直都在京中做活。”
“那你是不是识得这京中的公子小姐?”
“出了名的那几个奴婢也略有耳闻,旁的倒是不太清楚。”
林燕婉摩挲着手上的檀香手串,轻声问:“那方才那位公子,你可识得?”
“那位啊,是敦和郡主的幼弟。勇康王爷未曾纳妾,王府夫人只育有一子一女,所以好认的很。”
“难怪。”难怪长得那样好看。
方才少年半边面庞晦涩不明,半边面庞映在落日红光之下,一切棱角都被柔和,眉目温柔,容色绮丽。待他直起身来开口,俨然一副少年意气的模样,器宇轩昂。
她入京的一路上也见到不少少年郎,但都没有他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就好像把艳色与英气糅杂到了一起,显得别样的吸引人。
丫鬟见她似乎是对盛敏学挺有意思的,左思右想,斗胆开口:“小姐,您初来乍到,似乎不太明白这位世子爷的性情和名声。”
“怎么,他名声不太好吗?”
“奴才斗胆跟您碎嘴两句,这位世子爷不勤于学,不喜读书,平日里就是斗鸡啊,遛狗啊,反正闲得很,说得好听点是游山玩水,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不务正业,也就一点长得好看,但是他好看也好看不过小萧大人,高不成低不就的,京中没多少想和盛家结亲的贵女。”丫鬟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在这京城中,盛家一家子基本上都是出了名的纨绔。不过联想到自家小姐刚跟敦和郡主熟稔起来,她也不好说些丧气话,便只说了盛敏学一人的传言。
林燕婉的脸上并没有因为丫鬟的话露出什么不屑轻蔑的神色,更没把丫鬟的话放在心上:“你肯跟我说这些话,我很高兴。实际上我刚到京城的时候就听闻对盛家一些不利的传言,但是我这人随性惯了,从不从他人的口中去认识一个人,这才认识了敦和郡主这般妙人,今日你也是跟着我一同行动的,你看敦和郡主,长得好看,不拘泥于小节,平易近人,还会做口脂,能为自家管铺子挣钱,更别提还写的一手好字。”
“京中女子多是仿照孟俞烟行事,讲求女子就要以纤弱清秀为美,她们大多弱不禁风,还引以为豪,只有敦和郡主,使得一手好剑,还会射箭骑马。人各有长,人各有短,拿自己的长处去强求别人的短处,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风评是什么样的?你我心里都清楚。世人大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既然知道了其二,就不应该报以世人异样的目光去看到盛家一家子。”
“奴婢明白了。”丫鬟忙垂头行礼,以示受教,心中也不由得对盛采薇和盛家人改观了,毕竟今天盛采薇的做派是她亲眼看到的,她确实不该戴着偏见去认识一个人。
盛采薇还没睡多久,就被徐氏带人从被子里挖了起来。
盛采薇想到昨夜被盛敏学那小子拉着硬是要切磋射术,本来时间就消磨的不早了,更别提盛采薇回来以后兴奋的睡不着,还练了一个时辰的字。等巧儿给她备水歇下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盛采薇满头青丝松松散散的垂落在背上,如海藻一般柔软烂漫。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徐氏:“母亲今日怎么亲自来叫我起床?”
“你啊,昨夜里几点睡的?敏学胡闹,你还陪着他,姑娘家怎么能那么晚休息呢?”徐氏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责备道,“你若是这般熬下去,头发可是会掉的。”
盛采薇反手抱住床边徐氏的腰,蹭了蹭,撒娇道:“女儿知道错了,母亲别生宝儿的气。”
徐氏最怕盛采薇撒娇,她一见盛采薇睡得迷迷糊糊,散着一头青丝,将小脑袋埋进自己的腰里,甚至还能嗅到头发上传来的香馨味道,就连抱着徐氏的那一双玉臂,也是娇软得很,这样绝色美人揽住自己说着好话,换做是柳#下惠那恐怕也是忍不下心来凶她的。
徐氏微微弯腰,将盛采薇的脸捏住,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稚儿一般?母亲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忘了,今日要去太后宫里头吗?”
盛采薇仿佛云游天外的记忆这才全部回到自己身体里,她睡意猛地散尽,想起前几日太后派了宫人来,说许久未见盛采薇,趁着她这次被嘉赏,让她入宫多陪陪自己。
可是盛采薇自从那日从白马寺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去太后宫里头过,她早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她可是记得,那个鬼给自己看到的景象里面太后给自己下毒,也算是杀害自己的凶手了,她便是再心大,也是拗不过心里那道梁子的。
“就不能不去吗?”盛采薇白了脸,嘟着嘴,眼见着又要跟徐氏撒娇。
一旁几个丫鬟看着都相视而笑,被她的娇憨给逗笑了。
盛采薇可笑不出来,往日里那个疼爱她的太后,在她的思绪里,已然成了索命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