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李秀晴的号码，拨过去。没有想象中的吃惊尖叫，也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却是老莫接的。
老莫说：“珂珂，你快回来吧，你妈妈住院了。”
莫珂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医院的，总之她路上想了许多许多。想从小到大李秀晴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嬉笑怒骂。想她住在爱家医院时李秀晴的细致体贴无微不至，想她一次次电话替她联系人相亲的情形……
其实卢文溪说的是对的，除非那时候她跟祝睿言结婚，要不不管她知不知道自己怀孕，她都不能要那个孩子。李秀晴做的，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做出的选择。也许她隐瞒了什么，但这完完全全是为了她好，为了她这几年毫无一点心理负担地生活。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她将你的悲伤记忆给抹去，你为什么还要恨她怨她？
她将这些想清楚，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曾经她带着满心的伤痛回到她身边，为什么现在又要带着伤痛离开她呢？
春节的市人医还是和平时一样忙碌。卢文溪陪着她，按照老莫给的地址找过去。她心里急切，走路慌慌张张的，刚出了电梯，就差点撞到一个人怀里。
祝睿言伸手扶住她，脸上有一丝诧异闪过，“珂珂？”
“你怎么了？”他问。
莫珂珂看见他，觉得有些神乎，为毛这个时候，她会遇上祝睿言？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天他说的话，爱家医院的资料，我们的孩子。
还有前两天，出现在孙照阳家里的东西。
不知怎地，心里就生了一丝邪火出来，伸手就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话说她最近，见识的耳光有些多。
“你为什么要调查我？你凭什么调查我的住院资料？是你的孩子那又怎么样？！”她有些恼羞成怒，“我恨你祝睿言！”
说着一把推开他就朝里面跑去。走廊上人来人往，都转过头来看她，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只一个劲地边跑边找。终于在尽头找到了李秀晴住的病房，是单人病房。
在门口平复了一下，确认祝睿言没有追上来，她才推门进去。
老莫正坐在床头伸手在李秀晴脸上抹着什么。看见她进来，愣了一下，又转过脸去看李秀晴。
李秀晴的气色看起来还好，半倚在病床上，看见莫珂珂的时候眼睛里有个晶亮的东西闪了闪，相顾无言了半天。
“老娘可不是苦肉计！”李秀晴说。
莫珂珂，不知怎么，又想哭又想笑的。
她嗅了个鼻涕，“……你怎么了？”
“就血压高，晕了下。”李秀晴咧嘴笑笑，“死不了。”
……
她站在那，亦喜亦悲，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又觉得不说什么也不太好。想了想走到床边坐下来，“高血压犯了？你过年好吃的吃多了。”
老莫的嘴角抽了两回。
李秀晴的目光闪了闪，那狡黠的模样一看就是要对她发飙了，可是最终只是笑了笑，“大概是，你忘了你妈是个吃货。”
……
她们心照不宣，都不提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有人敲门，是卢文溪。
“阿姨。”她说，“你好些了吗？”
李秀晴点点头，“没事了。”又看了眼莫珂珂，“你是住在小溪那吗？”
莫珂珂默认。
“在那住段日子吧。”李秀晴说，“你想明白了，随时搬回来。”
她什么都没想明白，但是她这时候真的不太想搬回去。
重要的是她的房间现在是范静然占着，这才是重点。
或者李秀晴也是给她留个空间，等着她还能搬回孙照阳那里去。
没有自己的房子还死作跑来跑去的女人最可悲了。就像她。
莫珂珂在病房待了会，确定李秀晴只是高血压犯了，才终于放了点心。神马过年吃多了，明明是听说她不见了急晕了。哎，有时候你只是想清静一会，却惹得鸡飞狗跳。
“小孙……我来跟他解释。”李秀晴说，“这个事情，说到底是因为我，那时候做事没想过这么多。”
“妈。”莫珂珂打断她，“我想他自己去判断。”
其实在现代这个社会，一个怀过别人孩子做过人流的女朋友没什么，重要的是这个男的怎么看了。
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既然是有人别有用心捅给孙照阳和他家人看的，那就要看他们的态度了。
他家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晕了一个翻脸一个，其他的打酱油没发表实质意见，但不代表没有意见。
孙照阳到现在没有出面，好吧也是因为她躲起来了。但是态度决定一切，要解决也很快，要是不解决……也很快。
莫珂珂将这些都已经罗列过一遍了，虽然有些混乱不清没有头绪，但是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失恋一回又一回的态度，她觉得现在就是得要自己想开一点。
想开后的莫珂珂在医院里陪了李秀晴一会，来了个护士通知他们可以办出院了。
护士的大概意思是现在医院的单人间病房比较少，而春节里暴饮暴食跑来跑去得各种疾病需要住院的人又多，像李秀晴这种基本只能靠自身平时注意的病最好还是理解一下。
看来李秀晴果然没什么大事。
莫珂珂最近憋屈的有些久了，觉得一腔老火无处释放，于是就适时地没事找事了一番。
“凭什么啊？我们也是病人，还是先住进来的，凭什么要我们让？”她恶狠狠地，“不让！”
护士大妈像是见惯了她这种条子，“姑娘，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妈妈的情况已经稳定了，真的没什么事。”
“你说没事就没事了？”
“……姑娘，建议你们回去买个血压仪，没事多观察观察就好了。现在大过年的，你说住院什么的多晦气！”
“那你在医院上班就不晦气了？你天天上班，天天晦气！”
“……姑娘……”
“好了好了，出院就是了！”
“……”
发泄完的莫珂珂看了眼一脸无辜又愤恨的护士大妈，不知怎么又问了一句，“住不下就住楼上的VIP嘛！不一样是单人间！”
护士大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VIP房间不是一般人住的。我们医院的VIP病房是私人投资建设的，一般人不跟孙董事长认识，是没有办法住到的。”说完又瞥了莫珂珂两眼，带了一丝反讽地，“怎么，你认识？”
你认识你住那去好了。
莫珂珂一听孙董事长，立马又想到了孙照阳，赶紧摇了摇头，“不住了不住了，我们办出院！”
因为已经临近中午了，又是临时通知，出院手续有点繁琐。莫珂珂恹恹地在办理出院的窗口前排着队，全然没注意孙照阳已经走到她跟前。
“珂珂。”孙照阳叫她。
她惊了一跳，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这才小心翼翼抬眼看他。几天没见，孙照阳像是刚从被牢里放出来一般，一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的胡子生了密密的一层。像是一秒钟给变成了大叔，倒也有点韵味。不过综合起来，还是颓废之气多一些。
莫珂珂想他最近大概是陪着孙庭建累的，看来孙庭建确实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忍不住问道：“伯父……”
“照阳！”靳霏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急匆匆地跑过来，“伯父情况不是太好……他要见你！”说着恨恨地瞥了眼莫珂珂。
孙照阳一怔，对着莫珂珂像是想说什么，靳霏霏又插了句，“李医生已经来了。”她说着伸出手拉了孙照阳一把。孙照阳朝莫珂珂看了看，眼神里有一丝急切，“等我。”他说，然后转过头快速地走了。
莫珂珂也被靳霏霏刚才说的“不是太好，要见你”这样的话给吓着了，脚步下意识就要跟过去，却被靳霏霏给拽住了。
这姑娘竟然没跟着走，显然是有话要说。
莫珂珂看着她。
“他不会见你的。”靳霏霏说，眼神里满是反感，“艾月姐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他们家不会接受你，你就不要再去刺激伯父了。”
莫珂珂没有说话。
因为莫珂珂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点道理。要是能接受，孙庭建也不会住院。
“没有一个儿子会看着自己的父亲病重，还要忤逆他的意思，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靳霏霏神色严肃，眼睛蔑视地眨了眨，“所以你最好自重点。”
她说的“出格”莫珂珂太懂了，就是指孙照阳还要坚持和她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在孙庭建看来，是出格的事情。
“伯父他怎么样了？”她问。
靳霏霏没想到她的思维会这么跳跃，根本就没在乎她说了什么，有些不甘心。又继续维持着那副傲娇的模样来，“这个是我们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莫珂珂眼皮子一跳，“‘我们家的事情’？！”
靳霏霏没有理她，脸上挂了一股笑意，朝她她手上的东西瞟了两眼，“办出院？那赶紧办吧，这里忙的很，别一不小心办不好，永远住在这里就不好了！”说完轻轻哼了声，一扭腰，踩着小高跟走了。
莫珂珂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就要跳出来了，拦也拦不住，咬牙切齿地就要追上前去揍靳霏霏一顿。这时候前面的人已经将手续办好了，里面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叫她，“喂！你办不办？！”
“……别一不小心办不好，永远住在这里就不好了！”靳霏霏那幅让人想撕了她的表情又出现在眼前，莫珂珂一咬牙，生生把自己的双腿控制住，将手中的资料拍过去，“办！”
出院手续一办好，莫珂珂拿着单据就奔回病房了。卢文溪已经帮老莫将东西都收拾好了，东西其实没多少，就是大包小包装的数量多。莫珂珂伸手就要去帮忙，刚碰到个包裹，就将手缩了回来。
“嘶……”
尼玛这两天稀里糊涂，她竟然忘了手上还有伤，那个绷带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给扯了，好在那些烫伤的地方已经开始皱皮，看样子是快好了。就是刚才不小心碰到了包的拉链上，又破了一小块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