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卢文溪过去十几年间的相互称呼里,向来都是三个字:卢文溪,莫珂珂,死女人,老女人,猪八戒,狐狸精……
这样一直珂珂珂珂的,看的我头皮都要发麻了。卢文溪估计也叫的头皮发麻,不过我相信她打字一定打的很舒坦,珂珂珂珂……
我摸了摸额头上的那颗痘,已经爆炸了。记得以前卢文溪说过,这个叫“爱情信号弹”。在我们同时单身的日子里,脸上的痘成为我们各自取笑,安慰,YY的对象,就像我们彼此之间。
最后一条信息是零点二十分发过来的,通常卢文溪绝对不会让自己超过十一点睡觉,除了年终加班看在年终奖的面子上偶尔一回。这条零点二十分的信息已经距她给我发的第一条信息过去了三个小时,这期间,卢文溪每隔一会就在问:珂珂,你在吗?珂珂,我们聊聊。
话都被她一个人说完了,我觉得我们没什么聊的。
卢文溪在最后几条信息上给了我长长的留言。
卢文溪说:“珂珂,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甚至是轻视我。其实在我内心里,对于我和丁博文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的不齿,因此之前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一直很犹豫,但是珂珂,真的,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这么些年来觉得最温暖的时光。我觉得他就是我向往过的那个温暖的男子,陪我笑,看我闹……只是可惜,他结婚了。
“珂珂,我马上就三十岁了,算不上老,却也不年轻了。我不是从前那个不敢去爱,逃避去爱的卢文溪,也不是只向往爱情的卢文溪。上次的事情是虚惊一场,我也以为我想明白了,可以有勇气去放弃这段感情。可是珂珂,你记得我们那天说起的吗?如果2012年真的会世界末日,为什么我们要这样痛苦地度过?如果真的世界末日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最后放纵一下自己的情感,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这样的理由很苍白很无耻,但是我想你一定明白,正处于一段彼此相爱的感情里,要是相互放手,会怎样的痛苦。珂珂,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像过去的这段时间那样痛苦。我爱的人发疯一样的找我,这个城市这样小,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躲下去。我想,就让我们有一天相互厌弃吵着闹着分开也好,总比现在,我们相互眷恋着对方而分开的好。也许爱情就是自私的,卑微的,也许只是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但是珂珂,我希望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我们的友谊。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像从前一样,不管因为谁,都还是好闺蜜。”
卢文溪这个死女人,我从来就没见她在聊天对话框上,打过这么多的字。通常情况下,只要超过两句话的,都会视频。我也从来没有听过她从她嘴里,能说出这么些有文艺味的话来。通常情况下,我们说话不超过两句,就会出现不文明用语。难道说女人一恋爱了,就会转性变的文艺?而一旦失恋单身了,就会像我这般粗暴?
这会我看着卢文溪这几条长长的堪比年度报告的留言,顿时觉得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点也不了解卢文溪。起码这个女人能将说的话这么有耐心地打出字来,就很让我陌生。
我揉揉粘了眼屎的双眼,将刚生出的那点感动与激动生生憋了回去,点了点鼠标将对话框给关了。
卢文溪的狗屁理论,狗屁理由。如果因为马上就要世界末日,我们就可以不管不顾地放纵一回的话,那现在开始,肯定是满大街的杀*烧*抢掠。反正马上世界末日了嘛,要那些道理道德法律条例有什么用?大家抢老公的抢老公,抢姑娘的抢姑娘,抢银行的抢银行好了。干嘛还要上班学习劳动奋斗神马的?
多年以来,我第一次对卢文溪这个座风向标的理论产生了怀疑,不,是反驳。
犯了错误不勇敢承认还要找理由,真的不是我莫珂珂学习的好榜样。我撇了撇嘴,卢文溪,你就是个女骗子!
我将女骗子的信息统统屏蔽掉,专心在电脑前搞我的网店。什么人都没有自己的饭碗重要,卢文溪也不行。我有这费神费心的时间不如用来想想怎样在这个淡季将店做一次转型。
这个想法很久了,一直都没有个好办法实施出来,这会子却一下子头脑风暴地给想了一堆出来。我在电脑跟前折腾了许久,直到隐隐看见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才终于被睡意给提醒了一下,该睡觉了。
我黑着眼眶刚钻进被窝,就听见老莫起床的声音。然后李秀晴就开了我的房门。
“莫珂珂,你该起床了,今天小孙出院,早点去帮他收拾一下!”
小孙?出院!
关我什么事?我已经把他从我生活中屏蔽掉了。
真是烦的很啊烦躁的很!
我将被窝留了个缝缝,好让李秀晴可以听清楚我说的话,我说,“我们分手了。”
李秀晴原本兴致勃勃,期待着被她亲手送进医院的孙照阳同志凯旋归来。我以为我这么一说她会暴跳如雷对我一顿狂殴,没成想李秀晴完全将我的话当做放p。
“小孙这次出院以后我可要好好补偿他一下,以后一定不乱给他吃补汤了。你赶紧找个时间让他再来我们家,我好好招待他,以谢罪。”
哎呦喂,李秀晴真是从良了,还谢罪,那我得以死谢罪了。
我将脑袋钻出半个出来,将我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了。”
这分明就是找死的前奏。
李秀晴还在扣着她的厚大的家居服扣子,头发乱蓬蓬地堆在头上。就这造型就等不及来催我接孙照阳出院,你看她是有多着急。
我觉得我真的是在找死,顿时开始后悔了。
“我们分手?这有什么联系吗……”果然,李秀晴开始从她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什么分手?我们是谁?你和孙照阳?!!!”
我将自己用被子包好,朝远离李秀晴的床里挪过去。
可是我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床与李秀晴的距离,还没来得及想好防护措施,被子呼啦一下被扯个精*光。
这是大冬天的大清晨,那个神清气爽可想而知。“啊——”我抱头弹坐起来,“救命啊,冷死人了!”我的那个取暖器早在我离开电脑前就关了,那个温度也瞬间就没有了啊。李秀晴明显就是我后妈啊,哪有这样对自己闺女的?!
“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李秀晴的注意力只在刚才的话题上,“我没听清楚,你再跟我说一遍?”
暴风骤雨的前奏。
我嗅了嗅鼻子,缩在那里装可怜,“我冷~~~~~~~~~”
“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冷~~~~~~~~~~”
“莫珂珂你皮痒了是不是?!”李秀晴竟然直接将我的被子,扔在了,地上!
好吧,我现在说什么都是皮痒,为了不被冻死,我只能赶紧进入话题。“我刚才说,我和孙照阳,分手了。分手了,你以后别再要我跟他这样那样的,我和他……”
李秀晴砰一声摔门出去了。
我跳下床去捡被子,刚将自己裹起来滚回床上,门又被踢开。
李秀晴抖着她的手指,“莫珂珂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觉得李秀晴的耳朵今天出了点问题,我说了这么多遍都还要再问,还要我再说。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么一个事实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我也有点毛了,终于忍不住咆哮了一声,“我和孙照阳,分——手——了——”
咆完又觉得不够解我被冻这么久的那口恶气,又加了句,“你聋啊?!”
……
有句名言叫做:不找死就不会死。从前还没觉得,此刻我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精辟。
十五分钟后。
我一身家居服脚穿拖鞋,蓬头垢面地被锁在了家门外。
李秀晴还算仁慈,为了不让我很快的就被冻死,还让我穿上了加厚的家居服。可是话说家居服侧重的是“家居”二字,没说在户外温度只有三五度的情况下可以穿在外面狂奔的。
我站在楼道里迅速从脑袋里搜索此刻可以收容我的人。对门刘大妈?楼下赵阿姨?楼上的小破孩?不行不行,离得太近,太丢人了。以后没事见个面打个招呼还不知怎么想我呢,一大把年纪了还被妈给赶出来无家可归……绝对不能。
五分钟以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始搜索这个小区以外的人。卢文溪?我两刚绝交,这会要她看我这狼狈的样子……我才不这么没骨气呢,哼!
十分钟以后,我开始想到我乡下的外婆。李秀晴真是太恶毒了,连半毛钱都没留我,更别说手机了,去乡下也是需要路费的好不好?这是要将我朝死路上bi啊……我真是更加想念我亲爱的外婆了。
十五分钟以后,家居服已经将我身体的最后一点温度都散发挥发掉了。我冻的那叫一个牙齿痒痒五孔冒烟只差没有七窍流血。
再这样下去我就真TM被冻死了,在这个社会主义年代被冻死了,真是丢人啊!
我终于忍不住去敲门。
我终于忍不住去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妈……”那个凄凄惨惨。
“妈……”那个忍辱负重。
“妈……”那个丧权辱国。
“妈……妈……妈……”
没有反应。
哎……既然这都已经开口了,不妨就再没骨气一点吧。
“妈我要去医院接孙照阳出院,你开门我换个衣服!”
我一口气说完,刚要喘口气的零点几秒的当当,门就开了。
李秀晴姿态甚高地倚在门边,那眼神看我就像是在看一个讨饭的,“不用了。”她撇撇嘴,“小孙说他自己出院,待会还要回家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