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只用了十分钟。
我打开电脑,想着要是李秀晴回来对我破口大骂,我就告诉她是有客户催着我要货呢,我不得不赶紧回来。
届时李秀晴一定会说,莫珂珂你开的个破店!回头我一定给你砸了!我要你开店!要你做生意!要你不好好相亲!
我就厚颜无耻地朝她笑笑,说没事你砸吧,我这是网店。
李秀晴会找老莫哭诉,但是老莫还没回家。老莫不在跟前时李秀晴绝对不会哭。就像祝睿言不再跟前时我也不会哭一样。
我将后路准备的妥妥贴贴,终于安下心来在电脑前打游戏。
李秀晴是在中午回来的,出我意料地没有暴跳如雷。但是换成了我差点暴跳如雷。
李秀晴定是还在门后换鞋,就欢天喜地地叫道:“珂珂!你的饭做好了没?”
我心虚地亲自走出去回话,我说:“啊?”然后便吃愣在那里。房间里的音响里轰轰唱着:“我爱他跌跌撞撞到绝望,我的心深深伤过却不会忘……”
我觉得我跌跌撞撞到绝望了,我听见自己口中的那个疑问式的“啊?”已经变成了感叹式的“啊!”
我呀牙切齿:“你来我家干嘛?”
李秀晴已经换好了鞋,正将一双新拖鞋给孙照阳递过去,不满地对我说:“莫珂珂你是怎么回事,请人家来家里吃饭还这么没礼貌?”
我张口结舌。
孙照阳接过拖鞋换上:“阿姨你别怪她,我们是说好待会一起做饭的!”说着看向我,“我告诉阿姨了,说你先回来准备,等我和阿姨回来再一起做饭。”
我目瞪口呆。
李秀晴兴冲冲地拎着刚买的菜上厨房去了,没忘扔下一句话:“快给小孙倒点果汁,拎这么多东西,累坏了!”
我上前一步凑到孙照阳跟前。努力将暴跳如雷的情绪镇压下去:“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十年了,我看孙照阳还是这么吃力。头高高昂起来,却还离的甚远。就像上学时我与他说话,总觉得我们两的距离太远了,也总是期盼着,能近一点多好。
可现在我就想近一点,可以将他一把揪过来威慑一顿:你还亲自上我家来,早些年的时候,你都干嘛去了?
孙照阳将背稍稍躬下来看我,满眼笑意:“你刚走,阿姨就过来了。我就跟阿姨说,你约了我来你们家。”
我瞪他:“你撒谎!”
他笑得更深,不怀好意的:“我若说你相亲时就那样说三句话就跑了,你说阿姨回来会不会……”
我转过身进房间。
他在后面叫的大声:“哦!我就喝橙汁好了!”
我真的绝望了。
我相信李秀晴,她这次一定是下了狠心将我脱手。
可是亲爱的李秀晴,你为什么早不狠心晚不狠心,偏偏是孙照阳的时候,你狠心了呢?
————————————————————————我满目仇恨地从房间走出来,我说:“孙照阳你别叫我做饭,我从来就不做饭!”
我说的是实话。从前是李秀晴给我做饭吃,再后来是祝睿言给我做饭吃,再后来又是李秀晴做。
想着我心里有些微微酸,我想老猪你看啊,以前你整天给做饭满口叫着宝贝的那个我,现在被这个人给大呼小叫:“莫珂珂,来做饭了——”
这就是孙照阳,真的是十年,都不曾改掉的狂妄。偏偏我那时,那么喜欢他这点狂妄。
真是年少无知。
孙照阳挑挑眉,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哦,那我来做吧。”
李秀晴抄着铲子走出来,半边脸温柔地对孙照阳:“哪有要你做饭的道理,我来就好。”
半边脸凶悍地对我:“怎么招呼人的,还是老同学呢,还不带照阳去你房间玩玩?”
我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孙照阳说:“我会做饭的阿姨。”
李秀晴几乎满眼放光:“真能干,不过这次就我来,下次再来的时候让你露两手。”
孙照阳说:“好。”
我默默无语,他们竟然还相约下次……
————————————————————————————我跟卢文溪讲这些的时候正是下午的三点半。卢文溪放下刚抿了一小口的铁观音连连摇头:“莫珂珂,你醒醒,醒醒,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我无可奈何地看她:“看吧,连你也不相信这是个事实。”
卢文溪撇撇嘴:“首先我不信当年那个清高自大的孙照阳会变得这么厚脸皮,倒贴着追到你们家,只为了找你这个二十八岁的大龄女青年。”
我反应过来立马反驳道:“卢文溪你都二十九了好不好?!”
卢文溪眨动着那双刚刚保养过的美目,无比淡然地:“小声点,千万别让人家知道,咱们两实际上是你小,我大。”
她是在说我一直显得比她还大。我愤愤不平:“卢文溪你说我现在要是将这茶泼到你脸上,会不会让旁人以为你是抢了我老公的小三?”
卢文溪咯咯地笑出声来,边不忘用那葱白指朝自己嘴上捂去,不住地点头。看她美的,敢情就是这么大的区别,为什么不是我是如花似玉的小三?
卢文溪笑的得意,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一本正经道:“其次,我不信你老妈这么没矜持,刚见面就让他去你们家,还让他去你房间玩!”
我回答:“就是那时候十七八,同学来了我们家,也不兴我在房间,让人家一人在客厅的道理吧?”
卢文溪继续:“第三,以我了解,孙照阳也不是这么随便一个人。”
这第三点与首先那点表达的意思几乎一样,但还是不失卢文溪这个职场白领的严密逻辑性。
我站起来,“智慧过人的卢文溪女士,祝愿你继续高升。”
她笑道:“谢谢,你该称呼卢文溪小姐,下次注意。”
我想旁人真的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刚刚升职春风得意浑身靓丽的卢文溪,会和对面这个整天在家灰头土脸满目哀怨的莫珂珂是好朋友。
“大龄女青年”。
这是李秀晴给我的定义。我跟她争辩过:“现在这个社会,二十八怎么了就是大龄女青年了,二十八怎么大龄了?”
李秀晴慢悠悠坐着,嘴里吐出她一贯的逻辑:“莫珂珂,你要是现在博士毕业,单着我不说你。可是你二十二岁就大专毕业了,步入社会五六年,还单着,就是大龄女青年!”
她拿学历压我,我没办法。
好吧,我承认我二十八岁,就已经是大龄女青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