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还是淡淡的面色,低眉又看了他二人一眼。
这方不友善的眼神,盛纯也不是傻子。
当即站起了身,她一向和善,笑道。
“我是来和封先生谈团子办画展的事,推迟了良久,封先生说不必铺张,但团子那幅画,有计划打算在盛天画廊正式挂出展览,希望到时候,夫人你也一起来。”
这声称谓就很灵性。
安夏面上的冷色算是消了一半。
团子办画展。
她这个做妈的,确实对她儿子了解的还不够多。
更要命的是,平常在家里,她也就没怎么看过团子画画。
盛纯都已经站了起来。
封逸容还坐在他的小矮椅子上,拉着她的手。
转过脸来,安夏问。
“什么时候办,要是时间充足的话,我带团子和他爸,届时一起过去。”
没想到,盛纯顿时面露喜色,当即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夫人,等时间排出来了,我再来通知您和封先生。”
这反应,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安夏来不及细究,因为这时,封逸容已经站了起来,刚刚好像一直在看戏,这会儿拉着她的手,向她靠近,和盛纯道。
“事已经说了,我已经知晓,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过去吧。”
盛纯点头,面上仍有喜色。
跟安夏说拜拜。
很是利索地走了人。
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安夏不免蹙起了眉头。
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被封逸容又捏了捏手心。
“醋吃了几桶,这心态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见不得我身边跟着女人,现在是越发厉害,看见个女人就要噘嘴,盛纯吓也要被你吓跑。”
她哪里有。
她有吗。
她好像有。
推了推他的手。
诚然,他说的是有些在理。
她就是看不得他身边跟着什么女人,当然,他那个秘书除外。
不接他的话,她撇了撇嘴,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刚刚跟盛纯在这里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她刚刚坐着的是我的位置,有没有搞错,你看看你和她坐着的距离,挨着这么近,不是说晚上要去见客户吗,这就是见客户?当着我儿子的面见?”
她发起脾气来,胡言乱语一通,他像是习以为常。
面色正经,不为她所动。
“和盛纯谈团子画作挂览一事,能当着你儿子的面聊,还能不正经?”
这倒也是。
安夏目光望向封韧。
封韧将再次烤糊的金针菇放到盘子里,耸了耸肩,表示。
“老妈,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离我远点,我听着,”都没心思烤串串,“简直太难受了。”
鸡皮疙瘩掉了一身。
安夏愣怔。
儿子的话,让她反应了小半会儿。
她刚刚那是,在跟封逸容打情骂俏?
扯淡。
甩开了封逸容的手。
拎高裙子,踢开了盛纯刚刚坐过的矮脚椅,坐在了封逸容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盛纯为什么那么高兴啊,她对我,倒是蛮恭敬的。”
恭敬也是沾了他封二爷的光。
封逸容坐到了一旁,和她道。
“适才正在谈事,盛纯的提议,我做了表态,团子办画展,被我压了两三期,一幅画而已,用不着吹捧,谈到一半,你来了。”
怪不得盛纯急匆匆就走了。
原来封逸容压根没答应她,被她一句话定了音,这是生怕封逸容反悔呢。
“你也知道你儿子那画是你强捧出来的,就团子那样,还办画展,要不是看在你封逸容的面子上,我看你儿子那水平,顶多能拿个幼儿园水平的奖,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时。
一直在专心烤串串的封韧回了头。
面色慎重。
盯着安夏。
“老妈,你这样说不对。”
不对?
“别在封团团面前这样说他,他听了,会不高兴的。”
啊。
便连封逸容也道。
“团子的画作水平办画展倒不是强捧出来的,”确实是有这个天赋,“只不过他这个脾气和心性,到底还是让他做个普通的孩子也罢,这些虚的,就再搁搁吧。”
安夏怎么觉得他说话就那么深奥呢。
“没听明白。”她道。
安家是非多,她这个做妈的,又没什么当妈的经验。
视线看向远处,看见那个小的,高高兴兴回来,手里还牵着个小姑娘。
这样最好。
“聪慧的孩子,有一个就够,至于那个小的,就让他再玩几年吧。”
话题突然沉重。
安夏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脸去。
看见封团团。
她身边,是正在专心做事的封韧。
心里陡然凝重。
比心情更沉重的,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远处,团子开开心心地走来,身边,他这个大儿子,乖巧懂事,却又聪慧稳重,能力卓绝。
要是可以。
她一个也不想取舍。
这难道,就是为日后的成名亦或是继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她以前是这样,她的儿子,如今也是这样。
如果顾不了以后,那当下呢。
她是不是可以做好。
她们安家,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她愿意用最后这点精力去狠狠地试探一番。
决心已定。
坐在座上,她顿时收敛好了情绪。
告诉她身边这位先生。
“封逸容,接下来,团子可能还要再难受一段时间。”
封逸容抹过面来,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就好比她给斯冰打的那通电话。
电话里,她把什么都嘱咐的很详细。
至于那些从前犯的错。
一味的感怀春秋有什么用。
除非,那些已逝去的往事能再给她一个交代。
而现在,她恰好有了这个机会。
她愿意一试。
“二爷,我觉得,我好像有点累了。”
二爷听她说完话,下意识蹙起了眉。
她继续道。
“借你的那笔钱,我已经叫斯冰打点清楚了,安家这么大个摊子,我胡不过来,我也不想连累你,所以,二爷,对外,我们宣布下,离个婚吧。”
咔嚓。
封韧握在手里的小刷子,直接掉在了烤架上。
转过头来,难以置信。
比起封韧的震惊,他爸爸那眼里,甚至燃起了一汪大火。
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身边那些爪牙。
话语瞬间阴森。
“这就是你跟斯冰连日商量来,折腾出的好方法,看来斯家,是过得太安逸,养了个不着道的孙女,斯家这老先生,我怕是要亲自上门拜访拜访。”
话说的,简直吓破了安夏的胆子。
赶在他盛怒之前,她赶紧捋顺了他的脾气。
“我是说对外,对外,你别这么激动嘛,怎么话只听一半。”
封逸容咬牙。
“废话赶紧说。”
安夏一点也不敢含糊,赶忙道。
“我是说,我准备下周……打算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办个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