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要破产就破产,我一点也不稀罕,拱手送人,我也不要一点股份,爱谁要谁要。”
“他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就是个傻子,这个傻子……”
“他后半生怎么办,谁来照顾他,封逸容,怎么办,我以后,我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她以后,再想跟他吵架。
是不是都没机会了。
“他一点也想不到我,眼里只有他自己,他都不知道,为了他,”为了他,她连后路都已经替他想好,“他就是不信我,都不问问我,为这个家,为这个公司,我到底能不能出上一点力……他不信的,他不信。”
所以才选择了那样的方式。
刚刚才出的车祸,又在他怀里哭至现在。
说是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骤然想起,她这时候的年纪与心性。
才二十来岁,记不得那些事,比不上那时候有阅历。
眉间不忍,拨动唇瓣,差点就要道话。
最终,却还是拍了拍她的后背。
替她捋顺了这口气。
怀里的温热,让他明白,比生离死别更叫人心中难以平息的,也只有这么一件。
姑且以为,这天下间,失而复得,原又是另件稀罕事。
足以撼动他这颗久处无澜的心。
“安夏,从今往后,不妨,让我来做你大哥。”
事后的第72个小时。
漫天都在说着这场巨大的新闻,安氏集团的老总,被受害者家属威胁,当场跳楼,安氏集团,面临收购失败,公司即将破产。
桩桩件件,就像打字机一样,把每一件都打进了安夏的脑海里。
让她摆脱不得,却又深受其害。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敢承认。
她大哥,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上,半路上,却又弃她于不顾的安家大哥,是真的,在往后的日子里,可能都要这般半死不活地度过余生。
她亲眼看见他跳下了楼。
那一幕,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的大脑。
每每想起,心里就像被利刺插进心脏,扎的全身都疼。
后背盗汗,脑袋想不起任何事,眼前只有这一幕。
他跳下了楼。
无限循环。
都是这般场景。
斯冰是带着一身伤,来到封宅的。
来的太迟,时间却又刚刚好。
进门,看见这个急着把她唤回来的女人,正在大口大口吃着药。
半罐子药,一口吞了下去。
“你疯了,这个药有副作用,你不知道吗,谁让你这么吃的?”
安夏拨开了她的手。
“让我吃吧,我想缓缓。”
不吃药,她头疼。
斯冰怔在原地,面上的惊色一闪又一闪,惊诧过后,有着道不清的愧色。
“没事,就吃个药而已,别这么看着我,帮我收拾收拾东西,我要去趟安氏集团。”
这个时候去集团。
斯冰一把拉住她的手。
“现在正是风口浪尖,”却看见她眼底,是少见的清明,这个时候,竟比她想的要镇定,原以为,她会哭的泣不成声……松开了她的手,“我是说,你大哥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被封逸容送去了私人医院,对外封闭了消息,没人能探到消息。不过眼下,还是处理公司的事最要紧,我们出发吧。”
说着,她起身到阳台边拨了个电话。
她去阳台打电话,斯冰替她收拾桌上的资料。
安家这个事。
还真挺邪门。
安夏这反应。
也叫她意外。
不过话说回来,安简修真就这么跳了,不能吧。
据她对安简修的了解,他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哪能这么禁不住挫折。
当年被他这个亲妹妹这么折磨,命都掉了半条,也没见他怎么样。
桌上资料,一层叠着一层,斯冰停住了动作。
拉开堆叠的资料看了又看。
眉头紧皱。
拿着资料到阳台来,撞上她正在打电话。
这通电话,安夏沉心静气。
“最后问你一遍,公司开集团总会,你来还是不来。”
那头,是安岚破损的嗓音。
“公司倒欠银行几个亿,股市低到已不能再低,连安简修都跳了楼,你还想做什么,你那点股份,我不稀罕要,一分钱不值,你想怎么样,那都是你的事,别再来牵扯我们家墨白,这堆烂摊子,没人想接手。”
她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上次见,知道公司有最后的转机,还特意回国一趟,来和安简修争吵,就为了那么点股份。
而现在,是生怕惹上了什么脏东西。
安夏听完她说话。
声音冷到零度。
“我是和你打电话的吗,电话给墨白,这通电话你敢挂,你就要给我记清了,往后,你,你们墨家但凡遇到一点事,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我把话放在这里,你大可试试看。”
那头,安岚的嗓音稍显发虚。
“安,安家已经这样了,你还挣扎什么,就是把几个股东召齐了,公司资金链断缺,已经不是简单几个亿可以弥补的,该破产还是会破产,安夏,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安简修敢跳楼,当所有人和他一样蠢吗,你只管和墨家的人传达,这个昔日常年合作的老东家,要是不派人过来,你们墨家,有本事,之后别在京都混。”
安岚刚想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想起,她背后倚靠着的毕竟是京都的龙头老大,封家。
“几点,时间。”
这通电话结束,安夏握住手机,压下眼里的戾色,转过身来。
看见斯冰正错愕地看着她。
手里是她整理的资料。
斯冰知道她受了刺激。
没想到她受的刺激,后劲会有这么大。
“你,你这个,”这份文件上的事,“封逸容他知道吗?”
封逸容知道与否,在她眼里,很重要么。
歇了语气。
看着她,安夏停顿了两秒,问。
“你好像,对封逸容很关心?”
赤裸裸的试探。
她这些天,和封逸容走的这么近,她都看在眼里。
当下,是面对面问她。
她被她看的心里起火。
又来是吧。
“关心你个毛线啊——”
说话说到一半,手臂被她抬起来。
发肿的地方,还有些隐隐的发疼。
安夏一把捋起了她的衣袖。
青红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