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毕竟徐当数万黄巾贼都被赶跑了,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小毛贼再来招惹萧言一行人等了。
第二日天刚放晴,萧言便入城将焦和迎了出来,带着两千余军马(除了萧言本部之外,还有焦和随从),护送着他回黄县。
“明府,在下就不入城了,离开家这些日子,挂念的紧,想先回家看看。”
萧言送焦和到了黄县城外,对他拱手执意道。
“哈哈,想家乃是人之常情,本府岂会怪罪?”焦和笑笑:“既然如此,卿且先回去,过几日本府设家宴答谢卿相救之恩。”
“不敢,在下告退。”
萧言送下了焦和一干人等,随后便迫不及待的快马加鞭,朝着萧家坞堡的方向而去,坞堡才是自己在乱世当中的唯一依靠,要是坞堡丢了,那就万事休矣。
而焦和抬头看着充满硝烟痕迹的黄县城墙,轻轻叹了口气:“本府只治民政,却不读兵书,想来着实有些后悔。”
说罢,焦和骑马入城,径直回到府中,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家中妻儿老小肯定担心的紧,当然得回去看看。
果不其然,回到家里,一家老小眼泪汪汪,焦和还没等喘口气,腰背佝偻的老管事靠了上来,颤颤巍巍道:“府君,县令李怀求见。”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搂着儿子的焦和一愣,他刚刚回到家中,李怀就像是个跟屁虫一般跟过来了,什么事这么急?
“你让他到内室稍待片刻,本府去去就来。”
焦和摆了摆手,李怀是自己的属官,倒也不能怠慢。
“娘,你们歇歇吧,孩儿去见见李怀。”
满头白发的焦老太太点点头:“去吧,莫要耽误了公事。”
哄好了一家老小,焦和正正衣冠,走进了内室。
“下官李怀,明府被黄巾贼围困了那么久,没有事吧?”
坐在地上的李怀一屁股站了起来,对焦和弯腰行礼。
焦和摆了摆手,走到主位席地而坐,开口道:“卿有何事,这么急便要来见本府?”
我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小子就要找上门来,有什么大事?
“明府被黄巾贼围城数日,对于黄巾贼又多猖獗应该感受到了吧?”
焦和点了点头,叹气道:“你说的不错,黄巾贼人多势众,若非依仗坚城,只怕人头落地。”
“黄巾贼席卷八州,号称百万,如今就连皇甫郎将都被黄巾贼围困在长社,动弹不得,卢中郎也只敢围而不攻,要解决黄巾之乱恐怕难得很。”
“别说是平定黄巾贼,即便只是抵挡,也少不了强兵猛将,明府觉得是这个道理么?”李怀又道。
焦和嗯了一声:“的确如此。”
要不是萧言麾下一帮精兵悍将,他搞不好现在还被困在东牟城中,不得而出呢。
“如今……我黄县境内便有一批精兵悍将,便是那萧言麾下的私兵,下官也授予其廷掾之职,可惜萧言此人不肯为朝廷出力。”
“下官当日好言好语请他率军入城,毕竟黄县城墙坚固,也胜过他那坞堡,可是萧仲策死活不肯入城。”
焦和渐渐的有些明白了:“卿的意思是,本府下令让他带兵入城,护卫黄县?”
“不错!”
李怀拱手道:“萧仲策麾下的私兵战力强横,远远胜过疏于操练的郡国兵,两千人以一当十,依仗坚城,即便是两万黄巾贼围城也不怕,明府难道对这些精兵悍将就不动心么?”
焦和面色凝重起来:“卿是说,把萧言的两千私兵化为己用?”
李怀终于点了点头,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下官正是此意,明府乃是一郡太守,两千石之高官,只消一道命令让他入城,逼迫之下,这些兵马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这李怀贼心不死,图谋萧言麾下的兵马不成,竟然又把主意打到了焦和身上,焦和是郡太守,若是果真下令,突然发难,成功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不可!萧言以寡敌众,只率区区数千人马便敢直面十倍之敌,救出本府,乃是本府的救命恩人。本府非但没有报答,反而要夺了他的兵权,这要是让他人听去,本府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之徒,士人将会如何品评本府?”
焦和蹙起眉头,连忙摆手,东汉士人尤其好品评人物,什么八厨、八俊之类的层出不穷,许多人更是以品评人物而出名,比如曾经评价曹操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的许邵许子将,所出的月旦评都成系列节目了。
要是焦和恩将仇报这事传出去,那他在天下士林中的名声就臭了,到时候肯定会有无数朝官上疏弹劾他,就连官儿也没得做了。
汉朝以孝治天下,皇帝的谥号前面都要加一个孝字,对于官员的私德也相当看重,否则也不会有孝廉这一名号了。
“不行不行,此等忘恩负义之举,本府是决计不会做的,你不要再说了,汝污了本府的耳朵!”
焦和猛然立起,不耐烦道:“来人,送客!”
李怀一愣,张目结舌道:“明府,要不然再考虑考虑?萧言不过是个土豪而已,这数千强兵若是在明府手中,黄县岂不是固若金汤?只不过是一道宴席便可解决,明府不可学霸王啊!”
“送客!”
两名府中健仆走到李怀面前,沉声道:“县令,请跟我们出去吧,府君要休息了。”
要是自己不走,让这两个下人“请”出去那可就丢人了,李怀无奈的长叹一声:“不消你们动手,本县自己有腿!”
说罢,李怀面色深沉的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两名健仆跟在他身后,一路送了出去。
“萧言既然有精兵猛将,本府对他多加拉拢便是了,何必非要设下鸿门宴不可呢?”
焦和摇了摇头,吩咐道:“来啊,去给萧家坞堡送个口信,本府明日设家宴款待萧仲策,请他务必赏光。”
老管事颤颤巍巍的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吩咐人去萧家坞堡跑腿。
而萧言军中同样损失不小,两千士卒战死三十多人,重伤轻伤加在一起近百人,折损将近十分之一,幸亏徐当没有调头攻击,否则今日就要损失惨重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局势这才稳定下来,黄巾贼俘虏都被集中起来,武器也被看管了,这四千多黄巾贼俘虏当中,青壮大概只有五分之二,剩下的全部都是老弱病残,萧言打算把这些人全部都带回去,届时又能操练出千余辅兵,增强实力。
“子义,你我入城去拜见焦府君。”
太史慈点头道:“某带君侯去。”
两千多兵马押送着四千多黄巾贼俘虏到达城外,刚好住进了徐当部黄巾贼的营寨之中,倒是用不着另起炉灶了。
而太史慈则是带着萧言进入城中。
府衙之中。
“明府,黄县廷掾萧言求见。”侍卫进来禀报道。
哦?贵人啊!
焦和笑呵呵道:“快,请萧廷掾进来。”
萧言和太史慈两人一起走了进来,他弯腰下拜道:“下官萧言,拜见焦府君。”
“呵呵,快坐快坐,无须多礼。”
焦和对萧言很客气,要不是萧言率军前来,徐当肯定没有这么快退兵,能不能保住东牟城都不好说,换句话说,说萧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呵呵,萧廷掾倒是很年轻嘛。”
焦和看着萧言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廷掾,看来应该也是名门望族啊,想到此处对萧言更加看重了。
“不知道萧廷掾表字如何?”
“在下字仲策。”萧言客气道。
“哦,那本府便称呼萧廷掾为仲策了。”焦和疑问道:“听子义所说,仲策麾下不过四千人,不过是那徐当的七一之数,仲策到底是用了什么妙计,逼的黄巾贼退兵呢?”
萧言微笑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黄巾贼人多势众,消耗的粮草也就多,在下找到了黄巾贼的存粮之处,放了一把火,黄巾贼不想退也得退了。”
“原来如此……”焦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别看他高居太守之位,实际上不通政务,史书记载他麾下虽然兵精粮足,不过面对青州黄巾却是无济于事,反倒被黄巾贼逼死,大概类似于魏晋时期那些夸夸其谈的名士。
萧言目光一凛,注意到了焦和身边的老巫祝,不由心里感叹一番: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当然了,这话他没敢说出来,否则之前苦心营造的好印象全都完了。
“呵呵,仲策当真是智勇双全,不但能领兵,而且还有如此智谋,难得难得。”焦和使劲的夸赞萧言,他对于五大三粗的武将并不怎么看得上,不过像是萧言这种一表人才,智退敌军的儒将,还是很欣赏的。
“嗯……本府麾下并无擅长领兵之才,仲策若是不嫌弃,充当某麾下的兵曹掾史如何?”焦和主动开口道。
兵曹掾史是太守府中当中,主管军事的主官,而一郡的军事主官则是都尉,兵曹掾史受太守管辖,而都尉则是和太守平级。
之所以一见面就任命萧言为兵曹掾史,一方面是因为萧言救了他的命,使得他十分感激,另外焦和经历了这番围城事件,大为惊心动魄,他觉得自己身边也需要一位将才,这个萧言年纪轻轻,正是最好的人选。
这个条件够丰厚了,从县一级别的官员高升为一郡级别的高官,萧言没有理由拒绝。
没想到,他却摇了摇头。
“仲策为何不愿担任,难道是嫌弃官职太小?”
焦和眉头一皱,这年轻人不会打算一步登天,直接做都尉吧?那未免也太贪了。
萧言开口解释道:“明府有所不知,在下年初举孝廉,朝廷尚未授官,黄巾之乱已经爆发,某不过是白身,这廷掾也是李县令怕某年纪小,不能服众才给的,萧某已经是十分感激,怎么敢担任兵曹掾史呢?”
“哦?原来如此……”
焦和点了点头,更是赞赏有加,也就是说这萧言之前从未领过兵,结果头一战就使得数万黄巾贼退兵,当真是奇才啊!
“只希望等到黄巾之乱平定,明府能对萧某推荐一二,萧某就感激不尽了。”萧言低头道。
“没问题!”
焦和答应的很痛快:“仲策救了我的命,说几句话有什么?更何况仲策智谋出众,乃是出色的将才,本府也有义务为朝廷举荐。”
汉承秦制,继承了秦朝军功爵制的同时,还推行征辟制和察举制,征辟制是朝廷听说了地方上的名人之后,由天子下诏征召,而察举制则是地方郡国主动向中央推荐人才,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门阀士族。
焦和对萧言很欣赏,因此打算推荐他。
“除此之外,某麾下这些兵马都是私兵,在下以一己之力蓄养这些私兵实在是有些困难,如今他们为国出力,还请明府给几个官职。”萧言又道。
焦和摆摆手:“没问题,不过四千人(他还信太史慈的话呢)委实太多,这样吧,本府给你四个百人将和一个骑督,你看着安排吧。”
骑督掌管两个百人将,加起来也就是六个百人将,焦和这就答应由郡中供给萧言六百兵马的粮草给养,等于给萧言省了一大笔钱。
“多谢明府!”
刚好,骑督就让太史慈担任,四个百人将分别让萧石、李虎、陈昱和陈东阳担任,而辖下的低级官职也可以由萧言个人任命,骑督麾下也有两个百人将名号,让在家留守的萧仲也领一个。
“明府这几日受惊了,在下就不打扰,请明府好好休息,等到明府休息好之后,在下亲自率军护卫明府回黄县如何?”萧言提议道,东莱郡的郡治便是黄县。
焦和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这一路上不免危险,若是有仲策率军护卫,本府便安心了。”
说罢,萧言、太史慈两人告退而去,而焦和则是睡下了。不过萧言却并没有在城中住下,而是出了城和麾下军队睡在一处,万一黄巾贼去而复返,军队没人指挥那就抓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