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嘴上虽那么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的神情。
现在全府上下,对宋煜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的印象,但是当初的墨卿煜,有缺点必有优点,那就是待他们这些下人极好。
在少年墨卿煜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下人之分。用膳的时候,三百多号人在大堂内,摆成两桌的宴席,每日如此一起用膳。他们自然感恩戴德。
吃的、穿的、用的,保证都是给他们最好的,冬日寒冷时,墨卿煜会让人置办被褥,让府上每个下人都有三件被褥以上,暖炉人手一个。夏日炎热时,会命人西域寻冰,每个人都能避暑。他吃什么、用什么,下人们就跟着吃什么、用什么,从来没有被轻视过。
他赏罚分明,踏实本分的人会给予奖赏,若是藏匿不好心思之人,将会被残忍的手段对待。当年的墨卿煜,几乎是一个极端的存在。但正是如此公平公正,凡是都想着他们这些下人的墨卿煜,令全府三百多号人,忠心耿耿的跟着他。等着他回来。
“娘子,陪相公一起看会儿账,嗯?”宋煜认为,娘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他。
沈娇娇不免有些心疼相公,这确实是堆积如山的账本,每年一本年账,十年十本年账,其厚度是十二个月的月账的综合,这样厚的十大本叠加起来,简直要人命。
“看着相公你这么辛劳的份上,为妻就帮你看看,咳。”
她摊开其中一本年账,这相当于一本新华字典的厚度,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数字,她的头开始疼了。想起了在现代,被金融会计支配的恐惧。
“这个……呃,相公,你还是自己看吧。”沈娇娇高估了自己,这上头的大宋算读,她是压根看不懂,古代跟现代的差距还是很大。
宋煜搂着香软的娘子,不想让她走,就想找个机会让娘子留在他身边。
“相公可以教你。”他在她的耳边呵气,沈娇娇一阵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她推开他靠近的俊脸,满是嫌弃道:“这有人在看着呢,你别那么……”
宋煜一个眼色扫了过去,碧云立即识相的退离,不敢打扰。
沈娇娇握着他的手,道:“你把我的丫鬟给赶走了。”
“这样不是只有你跟相公两个人了么?不好么。”宋煜知道傲娇的娘子,口是心非,嘴上总是拒绝,心里却很想要。
她想起墨苍澜的事情,终是不能心安,“墨苍澜现在已经得知你回王府,接下来,不知该有什么动作。”
宋煜执着账本,道:“他会来找我。美名,恭迎皇叔重新执掌王府。而且。”
“而且什么?”
“他会试探。将兵权试探的,交还给我。必然是当着朝堂众臣之面。”宋煜淡淡的翻了一页,仔细认真的看着数目核对。
沈娇娇分析道:“十年前,朝局能够掌控在你之手,那些大臣纷纷忌惮于你,墨苍澜也受于你的牵制,看你的脸色夹缝生存。可如今十年后,风云万变。墨苍澜没有了你这个劲敌,这十年里,他一定想法设法笼络臣心,在宫中,树立自己的威严与支持他的人。”
墨卿煜失踪十年,朝局动荡,曾经支持墨卿煜的大臣们,必定倒戈相向,转投墨苍澜。
若墨苍澜当殿将兵符交给他,那么伺机在暗中的人,会以摄政王僭越皇权的罪名,定他一个谋反大罪,介时,反而正中墨苍澜的下怀。
但也很有可能,现在转投墨苍澜的人,只是假象。他们没有料想墨卿煜会完好无损的回归,倘若墨卿煜回来了,昔日的那些人的心,也还会再回来么?
宋煜轻笑,道:“娘子,看透一个人的阴谋,那便不是阴谋,姑且叫做伎俩。只有看不透一个人,才是最可怕的。”
沈娇娇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那我家相公,是看不透的人?”
“娘子说是,就是。”
宋煜懒懒的放下账本,账本枯燥,有什么好看的?大好的时光,应该用来跟娘子共处。
他将她横抱起,缓缓的踏出书房,走去他的房内。
沈娇娇窝在他的怀中,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脸颊也是绯红的,自家相公越来越有魅力了怎么破?她怕是要彻底沦陷了……
【城门大街】
墨宵白拢着包袱,正打算去找一家客栈栖身,却与黑影擦肩而过。
黑影登时拦住了他,墨宵白心里“咯噔”一声,此人身上的感觉好熟悉,不知为何,他会联想到当年将年幼的他,推下山崖的那人。
“慢着。兄台,你很眼熟。”黑影注视着墨宵白,尤其是面前的墨宵白,笑起来的一对酒窝,几乎没有哪个男子能拥有。
墨宵白干笑了两声,道:“世上眼熟之人甚多,你怕是认错人了。”
“墨宵白。”黑影直接道出了他的名姓。
他的背脊僵硬,彻底的愣在原地。
黑影却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墨宵白疾步的离开,黑影望着这抹身影,回过身去。他已经不能为墨苍澜做事了,他不会再多杀一个无辜之人。究竟哪里,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他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女子笑靥如花的美丽动人的神态。理智告诉他,不,不能去到她的身边。墨卿煜,是极其危险的男人。即使,沈娇娇能容得下他,他墨卿煜,也绝不会让他活着。那便……默默守护着她吧!黑影做下了决定。
【煜王府】
华丽的皇家轿撵落下,分别一前一后,这后头的轿撵还未落稳,就听得婢女惶急的说道:“公主殿下,慢一些!等等奴婢……”
墨惊鸿带着满面的微笑,看着煜王府的匾额,道:“皇叔,这一次,你可不能再躲着惊鸿了!”
清水镇上,她理解皇叔的无奈。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见面了!
第一个轿撵内,七八个宫人战战兢兢的伺候着。只见,一袭明亮的龙袍加身,男人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气焰,缓步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