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她有两个最紧要的任务。
一,养好身体。一个好身体是一切的前提。
二,拎回那个纨绔不知天高地厚的夫君,改变女儿的命运从改变她爹开始。
下面的人倒是利索,没一刻功夫就来回话。
不过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说是前天因为姚若宁不同意纳妾,和她大吵一架出门以后就没回来过。
姚若宁扶额,她那个不成器的丈夫程翊,这个时候还怀揣着靠祖上的荫庇过一辈子荣华富贵的纨绔公子呢!
不是在眠花宿柳,就是和狐朋狗友大醉方休。
这前后大约就是公公给他安排了一份军队里的文职差事,可是那个纨绔觉得苦,不想去,还闹了一阵脾气,婆婆好说歹说才去上值。
姚若宁约摸估计了一下,他大约就是在那些个秦楼楚馆中,当即吩咐下去,带几个小厮,就是去捆也要将他捆回家来。
和他夫妻做了二十余载了,彼此什么窘迫时候没见过,这个时候要她客气,她也客气不起来。
吩咐了小厮刚走没多久觉得不大妥当,叫上自己身边的得力人手,决定亲自去一趟。
结果一起身就跌了回来。
立马吩咐小厨房熬了碗人参汤喝下去,叫上李元勇等人乘着软轿出了门。
……
程翊是被刺耳的喧嚣声吵醒的。
他发觉自己在一家青楼里。
整个楼里正在载歌载舞,浓郁的脂粉气充斥鼻腔,耳边全是姑娘门引来送往的声音。
他是多少年没上过青楼了?
从二哥死那年他锒铛入狱开始。
从妻子四处奔走,妻兄从牢中将他捞出开始。
从他们一家被赶出候府,亲娘逝世都不能亲自奔丧开始。
他下值回到家中,家中小厮前来送信,说妻子从娘家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洪,他赶着前去相救,怎么会在青楼醒来?
“四公子,您醒了?”一双涂着鲜红丹蔻的手径直伸到了他的领口。
程翊大惊:“姑娘自重!在下早已娶妻,家中妻子貌美又贤良,我绝对不会对不起她的!”
紧张的捏紧了自己的领口,往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的距离。
那青楼女子穿得极少,听了话瞬间怔住。
但是旁边有男子嘲笑道:“唷,你程四郎什么时候就这么爱妻了?还守身如玉?”
此人声音熟悉,程翊偏头,正是自己多年前的‘至交好友’长兴伯爵府的袁六郎。
只不过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更不用说同桌一席。
因为当年那桩旧事一出,他往日的那些好友个个立刻避之如蛇蝎。
但是,程翊却发现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他们都应该是将近四十的年纪了,但好像袁六郎依旧没有变,和原来一样年轻,这是怎么回事?
不但是他,程翊忽然想起了,刚才朝自己伸手的那位女郎,是紫月楼的招牌之一,如烟姑娘,怎么还是那么年轻?
虽然满腹疑问但是很明白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站起来确实踉跄了几步,敢情自己还喝了酒?
完了完了,今天晚上回去肯定会被家中妻子骂一个狗血淋头了。
“哎,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今日来拍陈云娘的初夜,看谁出价高能一亲芳泽么?”
见他是真的要走,袁六郎站起来阻拦,程翊吃惊于他话中的信息。
“陈云娘?初夜?”
那是二十年前的人和事啊!
那陈云娘是东安子爵府陈家的姑娘,因亏钱朝廷的巨额银钱还不上,被下了狱,褫夺了爵位抄了家。
家中的长辈死的死跑得跑,这位陈云娘是嫡长女,生母过世的早,继母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跑的时候独独撇下了她,才沦落到了烟花之地。
昔日在闺阁之中,陈云娘素有美名,紫月楼将她的招牌和名号打出去,上门瞻仰其闺容的人门槛都要踏破了。
紫月楼便开门售卖起入场券来。
光靠一个名字和丢入风尘的高门贵女的噱头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更遑论今日这场竞拍了。
难道他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前?还是在他刚成婚不满三月的那一年?
赶忙找了一面镜子,发现自己也同袁六郎一样很年轻时欣喜若狂!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他知道这时候他刚成婚还不满三月,父母健在,永安侯府还是从前的永安侯府。
一边狂笑着往军营跑过去。
永安侯程俊平还未除甲和一众将领在大仗中商量着演习和怎样操练新兵,如何排兵布阵等等,忽地帘子一掀像旋风一样刮进来一个墨绿色的东西,‘啪’的一声撞在他的铠甲上嚎啕大哭。
“呜呜呜~爹啊!爹啊!看见你太好了!”
听见声音,陈俊平怒上心头,程翊直接又跪下了。
“孩儿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不再混账了!爹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那么卖力还要操心我们兄弟!”
“呜呜呜~爹!太好了!呜呜呜~”
陈俊平本来怒气冲冲,废了半天的心思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找了个文书的职位让他收收心再放出去某一个闲职,这家伙倒好,一听就扭着个脸十分不给面子的跑了,他憋着一口气准备回家时好好家法伺候的,但现在居然自己跑回来了。
还认错了。
还哭的那么惨。
嗯,好吧,知错能改就还是他最可爱的小儿子。
“既然知错,就滚回去睡觉,明天一早和士兵们起来一起操练!”
“都已经成家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子汉!”
同在大帐中的副将们此时一个比一个尴尬,都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哈哈大笑。
程翊擦干眼泪,很听话的点点头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果然是真。
他刚才去抱他爹的时候是热的,那身铠甲撞的人直疼,若是梦早就疼醒了。
乐滋滋的躺在床上高兴了半天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还没回家报到呢!
上一世亲娘逝世,他被程章陷害投毒害死二哥还在狱中,靠姚若宁娘家哥哥费尽一切能力才将他从牢里捞出来。
继承了爵位的程章却不让他给自己亲生的母亲送行。
并大肆宣扬,元氏是被他气死的,所以生死都不想见他。
因此他们夫妻二人被禁止进入候府。
连守灵都是跪在候府的门外。
那段时间,他们的脸已经不是脸,满天的指责和唾弃翩然而至,所有的亲朋好友纷纷远离。
最后还是靠着姚若宁的嫁妆,一家人才没有到饿死的境地。
想起母亲骤然逝世没见到最后一面的遗憾,他懊悔了半生。
妻子姚若宁过去为自己做的种种事情,程翊内心平静不下来,既然上天重来一世,那从前受的那些委屈他不想让她们再遭遇。
于是连夜又翻出了军营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