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尘松开了女孩，她有些怔忪地靠在沙发里，表情有些茫然。
“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妹妹竟然恨我恨到这个地步，甚至不惜联合外人来置我于万劫不复，还因此把姜家搞得一塌糊涂……我都不知道该气她，还是该笑她……”
“你说，怎么会有人因为自己的私情，因为那种见不得光的占有欲，就把别人的人生毁掉呢？”
姜似雪笑着问身边的男人：“你说这个故事里最傻的人是谁？是已经死掉的周琦？还是把自己毁掉的姜初晴？还是我呢？”
“只有我这种自以为是找到最优解的蠢货，才会以为牺牲自己就能让一切风平浪静吧。”
直到男人温凉的指尖抚上脸颊，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浸湿了脸颊，模糊了司若尘的面容。
姜似雪整个人都哭到呛咳起来，泪水从她紧闭起来的双眼中汹涌而出，她一边大哭一边问：“怎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司若尘手足无措地去帮她擦去那些泪水，双唇紧紧抿着，单单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眼眸里的懊悔和心痛满得几乎快要溢出来。他发现那些泪水越擦越多，干脆将女孩整个拥入了怀中，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感受着那里的布料渐渐地被泪水洇湿，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姜似雪崩溃大哭，司若尘也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手上轻柔地一下一下拍抚着女孩的背，只觉得自己也快要窒息。
太苦了，真的。
手机屏幕在昏暗一片的房间里疯狂闪烁着，却没有引起背对着它的男人的注意。
被彻底遗忘的老母亲陆淼第三次挂断电话，满脸忧伤地道：“先给我盛一碗佛跳墙吧。”
年轻人忙啊，还管啥玩意儿跳墙，得，她一个人跳吧。
段正阳坐在地毯上，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
他将空杯倒过来晃了晃，然后随手放在了地上。在他的周围零零散散地搁了好几个酒瓶，除了红酒还有几个啤酒罐，十分头铁地混着喝。
他身处市里的公寓，是一个两百多平方米的大平层，有着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平日里一低头便能看到环绕着这片房产的波涛汹涌的江，视野十分开阔。然而现在，厚重的隔光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男人对面的壁挂电视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段正阳看着他随手调出来的节目，一胖一瘦两个人正在说相声，他听到有趣的地方也会跟着笑那么一两声，大部分的时间却是盯着屏幕沉默，不断变换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会“偶遇”到林禾君，对方总会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段正阳整个人都苦不堪言，却又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能躲则躲，一到周末就回到他自己的公寓，除非必要绝不出门，吃喝都是靠保姆上门。
直到昨天，林禾君发来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林茂源最近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如果情况稳定下来，姜似雪的案件将会继续进行下去。
段正阳很清楚林茂源那个老家伙丝毫没有底线，他也明白姜似雪这个案件的棘手之处不是人脉，而是证据。林茂源的人在周琦死后的第一时间就布置了一个完美的案发现场出来，把姜似雪同死者的身体接触全部扭曲成了她害人的证据，这样明晃晃地摆在警察面前，让人很难不信服。
这也是司若尘迟迟无法为姜似雪洗清嫌疑的原因，林茂源提前一步占据了先机，姜似雪这边彻底沦为被动，主动权握在对方手里，只能像风筝线一般随着对方的心意任紧任松，迟迟找不到突破点。
现在林茂源的情况好转了，意味着姜似雪又要深陷杀人案件之中，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证据，她就会被按照律法处理，到时候哪怕是司若尘也无力回天。
段正阳永远忘不了林禾君志在必得地说“别急着拒绝”的样子，喉咙干涩地滚动两下，被酒精麻木的大脑迟缓地转动着，思考着。
难道他真的要像林禾君妥协吗？像她要求的那样，将姜似雪彻底忘掉，从此心里眼里都只有林禾君一个人，今生今世都将她捧在心尖吗？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爱不是一个轻飘飘的东西，不可能轻易开始，更不可能轻易结束。或许他可以为了姜似雪强迫自己、暗示自己去爱林禾君，但是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那样的话两个人都会陷入痛苦中。
段正阳茫然地盯着空中的某一点，后知后觉地发现，在他所有的考虑中已经将自己放在了最后一位，甚至下意识地忽略了他自己。仿佛只要完美地把姜似雪的事情解决，他便能功成身退，什么自我啊幸福啊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男人突然暴躁起来，操起一个酒瓶狠狠地砸向了对面的墙。玻璃酒瓶撞在墙面上轰然碎裂，里面残留着的深红色的酒液四处迸溅，同碎片散落了一地，像是血液。
什么天之骄子、什么别人羡慕的对象，通通都是狗屁，他不过是一个连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甚至都没有办法拥有的可怜人罢了！早知如此，他倒宁愿投生到普通家庭平平无奇地长大，至少那样他可以尽情地去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进退维谷，深陷沼泽。
陆淼在收到十三封信之后，同之前的每一封一样，将照片上自己的部分剪下来收藏，林茂源的那半直接丢掉。不同的是，她在写封信里面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却因为写字人的身体原因而显得虚浮无力。
“阿水，我很想你，很想见你。若你愿意，明日下午三点，司机在你家门口等你。”
陆淼被林茂源恶心得够呛，“阿水”是他从前唤她的昵称，现在听来只觉得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