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皇会所，二十七层了，还剩下十五层今天的工作就可以结束了。
姜似雪提着水桶，扶着楼梯缓慢往上爬，汗水粘湿了头发，滋浸脸颊上的巴掌印里火辣辣地烧疼。
可她必须干完这些活，才能计成一天的工钱。
想来也是可笑，熬过了三年的铁窗生活，出来之后，只是又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楼上铁门被推开，男服务生看到姜似雪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算找到你了，别干了，岚姐有急事找你。”
消瘦的女人顿住脚步，放下水桶，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机械地像个布偶。
男服务不自觉往一旁躲了一步，冷声相讽，“离我远点，第一天上班就惹了财神爷，别沾给我晦气。”
姜似雪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是再也没有凑近一步，远远在他后面跟着。
这样的嘲讽侮辱，她早已习以为常，那些不见天日的时光，她的引以为傲的自尊，已经被践踏地连渣都不剩了。
经理办公室。
“你在这里做了一天半，我给你一周的工钱，以后不用来了。”岚姐头也没抬，划出来一张单据递到对面。
段总送来的人，本不该草率开了，可偏偏姜似雪惹了不该惹的人，刘少她们得罪不起。
“对不起，我保证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有劳改犯的履历，找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何其困难。
岚姐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耐，要不是看在段总的份上……
思量几秒，她抬起头，轻叹了一声，“小雪，你也知道，我们这里得靠客户吃饭，刘少我们惹不起……你看不如这样，我破例给你多开一周的工钱，你肯定很快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女人熟练地说着场面话，瞥了一眼一旁的服务生，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段总问起来说不知道他也不能怎样。
姜似雪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她认命地垂下头，微微动了下唇，“好吧。”
“拿好你的工资单。”
办公室门被踹开的声音和岚姐的声音同时响起。
姜似雪抬头，正面对着怒气冲冲站在门口的段正阳，“有我在，谁也不能动她！”
岚姐忙站起身来，“段总。”
姜似雪罕见地冲着段正阳微弯了一下唇角，“段先生，谢谢你愿意帮我，是我没做好，不用再麻烦了。”
说完，她起步离开。
和段正阳擦身而过的瞬间，男人的宽厚手掌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墨黑的眸聚集着风暴凝聚在岚姐身上，“谁给你的权利开除我的人？”
“段总，是……是董事会的意思。”
刘少是圈里出了名的难缠，但是出手阔绰，背后又有金主力捧，没有人愿意开罪。
姜似雪算是倒霉，司若尘把人带走之后，刘少不依不挠直接找上了董事会讨说法，董事会自然愿意开除一个没关系的小员工来息事宁人。
“想开我的人，除非董事会先把我开了。”段正阳口吻冷硬，拉过姜似雪护在身前，“阿雪，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一切有我。”
“段先生，您不用为了我大费周章，我可以找其他工作。”
姜似雪用了几分力气才扯出来自己的胳膊，低眉顺气地走向门口。
现在的她，哪里还敢奢求有人为她维护。
“阿雪！”
男人的声音里隐含着悲楚，可是离开的那道瘦弱的背影没有任何停留。
姜似雪走出经理办公室，长廊上的冷嘲热讽不绝于耳。
“难怪这副鬼样子能进尊皇，是巴结上了段总啊。”
“段总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喜好吧，这种的都能爬上床？啧啧。”
迎面而来的女人刻意狠狠撞到姜似雪肩膀上，立刻被人拉到了一边，“你小心点，牢里出来的，身上都是病呢……”
姜似雪在这些意味不明的探究目光中走过，下唇被她咬到发白，才终于支撑着她走到了电梯口。
姜似雪没能离开，最后被岚姐亲自迎了回去，好说歹说硬要留着她。
她知道这是段正阳的意思，但是总归今晚还能睡一夜的床，她便暂时应下来。
此时此刻，司若尘正在公司的会议室里，黑红色木制桌面上手机微微震动，杯中水面上荡开浅浅波纹。
男人拿起手机，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屏幕上跃动着陆鸣的二字，司若尘不可避免想起陆鸣说过的那些话。
压抑住内心的烦躁，司若尘离开坐席出门划开接听。
电话一接通，陆鸣轻快的声音立刻传来。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刘少闹到了尊皇董事会，姜似雪在那里估计待不了多久了，很快，万恶不赦的姜似雪就会因为没有收入来源饿死街头，到时候，你的大仇得报，一定会非常开心！”
司若尘没来得及反应，陆鸣已经断线了，“就当我提前致电祝贺你，再见，我还有事忙。”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男人额角青筋直跳，一旁的助理也不知道要不要出声。
司若尘捏着薄薄一片手机，冷瞥了一眼助理，“去尊皇找一个人，让她来司氏集团做保洁工。”
“啊？”
助理有点摸不着头脑，挖人干保洁？
“名字，姜似雪。”
司若尘说完折回了会议室，在真相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姜似雪还不能死！
姜似雪？
助理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耳熟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到在哪听过。
“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下一季度招商引资，散会。”
司若尘离开会议室之后，周琦拦住了刚才的助理。
“小李，你急匆匆要去哪啊？该不会要去约会吧？”
助理窘迫地挠了挠脖子，“琦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是出去办公事。”
“好啦，要约会就大胆说，姐帮你瞒着。”
“姐，我是去尊皇会所挖人，还是挖个保洁，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得尽快过去了。”
李助理生怕周琦再问什么，匆匆离开了。
挖人？保洁？
周琦最近总是有一种不安的预感，算日子，姜似雪这几天该出来了，不会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