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恭敬地躬身应“是”，又伺候侯雅芝漱口，这才去了厨房。
段正阳重重地靠坐在宽大的皮质椅子里，舒了口气。
过几天就要开庭了，他这些天呕心沥血地尽可能去找对姜似雪有利的证据，虽然收效甚微，但好歹也有进展。长时间的超负荷工作让他的身体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四肢关节都酸痛到不行。
男人揉了揉额角看了一眼时间，决定今天好好地去睡一觉，明天才能打起精神将公司的搁置事务处理完，否则再拖下去下面的员工们怕是要造反。
苦笑着摇了摇头，段正阳快速地冲了个澡出来时，发现侯雅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床边在等他。
“妈，怎么了？”
段正阳一边擦头发，一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哎哟我的好儿子，看看都困成什么样儿了，给妈心疼的。”
侯雅芝揉了揉儿子的背，看着他倒在床上还嗔怪地道：“头发都不吹就睡，明早起床该头疼了。”
段正阳困得意识模糊，把脸埋在被子里嘟嘟囔囔：“妈，我这几天太累了，今天一天不吹头发没关系的，我先睡了，您出去帮我关门……”
“哎等等。”
侯雅芝一听儿子都要直接深度昏迷了，急忙扳着他的肩膀让他翻身：“妈知道你累，特地给你留了碗燕窝，你赶快起来吃了再睡。”
段正阳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妈，那是你们吃了美容的，我跟着瞎掺和什么，您一个人吃就行，别给我留……跟鼻涕似的……我可不爱吃那玩意……”
每天都吃燕窝的侯雅芝：“……”
她万分不情愿地搬出了姜似雪：“过两天不是开庭么，你看看你现在黑眼圈加眼袋，还有那睡眠不足的脸色，不赶紧补补怎么去给你那小姑娘撑场子啊？赶紧的，听妈的话。”
段正阳已然失去思考能力，但潜意识里仍然觉得他妈这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原本对姜似雪深恶痛绝，现在居然关心起开庭时他的状态了……
这种转变让他本能地觉得诡异和不正常，但又实在想不出来哪里不正常，再加上的确想在爱慕的人面前有个好状态，于是挣扎着起身结过了侯雅芝手中的小碗，二话不说一口吞了，抹抹嘴还没忘记吐槽。
“果然像鼻涕一样……呕！”
段正阳说着说着给自己说反胃了，还发出一声干呕，还没来得及露出欣慰表情的侯雅芝再次无语，恨不得把亲儿子的脑袋摘掉。
兔崽子，赶紧给老娘睡！
侯雅芝在心中腹诽一句，帮段正阳掖好被子就出了他的房间。一向注重保养和美容觉的她今晚一反常态没有去睡觉，而是转身去了客厅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翻杂志，时不时看一眼墙上的大钟，仿佛在等着什么似的。
直到两个小时后，管家轻手轻脚地进了段正阳的房间，然后下来轻声道：“夫人，少爷已经睡熟了，外面一切都准备好了，您看……”
“好。”
侯雅芝把杂志一合，吩咐两个从别墅外绕进来的保镖：“去，把你们少爷背下来，动作轻着点儿，别把他磕了碰了。”
“是。”
保镖人高腿长孔武有力，没两分钟就背着还穿着一身睡衣的段正阳下来了，小心翼翼地将他放进外面等候已久的汽车后座。
侯雅芝在夜风里拢了拢身上华丽的披肩，指挥佣人把几个大行李箱装进后备箱，严肃地吩咐副驾驶上段正阳的助理。
“把正阳照顾好，搬动的时候轻一些，到了那边他醒来后如果有不舒服，就给他喝一点苏打水，知道吗？”
见助理连连点头，她才放心了一些，转而又叮嘱：“把你们总裁看好了，不许让他偷偷跑回国，知道吗？告诉他，姜似雪的事情我和张律师会接受处理，如果他再插手或者悄悄联系人帮姜似雪，我就找关系让姜似雪永远出不来。”
助理胆战心惊地一一应下，带着后座上人事不省的老板奔赴段家的私人机场。
侯雅芝在别墅前的路灯下一直目送着车灯消失，紧紧抿着的嘴角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样。管家陪在她身后，冷不丁地问：“夫人，如果少爷醒来以后大闹一场或者因此太过伤心怨恨您，那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他就被侯雅芝冷冷地横了一眼，急忙低下头去。
良久，管家才听到女人平静却不容抗拒地道：“哪怕他恨我，我也不能让他、让段氏同姜似雪扯上关系。她那一摊子官司不是仅仅这一次就能解决得了的，更别说还牵扯到了林茂源。正阳一心帮她就会让段氏被林家针对，伤筋动骨，这可不是什么划算的好买卖。”
陪在她身后的佣人包括管家全部安静地鼻观口口观心，没有一个人敢搭腔。
姜似雪在被白鑫转告张律师放弃替她辩护时，竟然有一种丝毫不意外的感觉。
也是，段正阳的母亲那么不待见她，怎么可能让段氏的私人律师来蹚她这趟浑水呢。只是段正阳那么固执恐怕又会起一些冲突，不过从结果来看，应该还是没拧过他妈这条大腿吧。
女孩蜷缩成小小一团，侧脸疲惫地压在瘦得骨头都突出来的膝盖上，目光有些茫然。
她在回想自己短短的二十多年人生。
进监狱以前的她，活得张扬肆意又明媚艳丽，因为个人条件和能力同样出类拔萃，走到哪里都被人奉承一句“姜大小姐”。无数的人上赶着想卖她个好得个人情，以期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利益。
那时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某一天沦为阶下囚，被欺辱，被伤害，被自己从前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人拳打脚踢。
她永远充满热情和活力，拥有飞蛾扑火般爱人的冲动和自信，哪怕被司若尘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也坚信着这块冰迟早有一天被她融化。
然而现在呢？
温热的泪水划过脸颊，姜似雪恍若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