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晴端着那两杯酒,一步一步款款走向司若尘。
她面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眼底却隐隐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若尘哥哥,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或者是听信了别人的挑拨离间,初晴都不会怪你,并且永远感激你对我的照顾和喜欢……”
听到这里,司若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端坐着的姜似雪,面上有不自然的心虚一闪而过,后者则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都这个时候了,姜初晴这小崽子还不忘膈应她一下。
“既然若尘哥哥以后不方便同我见面了,初晴也不再强求。离开之前敬若尘哥哥一杯酒,当做告别,好吗?”
姜初晴面不改色地偷换概念,噙着泪将右手边的酒盅递到了男人面前。
在外面忙碌的佣人们听到了侧厅传来的动静,纷纷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好家伙,搞得还挺有仪式感。
“我不喝酒。”
司若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你自己喝吧,苗叔,喝完送姜小姐出门。”
苗叔应了,姜初晴微微睁大眼睛,泫然欲泣。
“若尘哥哥,难道连离别的时候,你都不能满足初晴这个小小的愿望吗?”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姜似雪看着她又将酒杯向前送了送的动作,忽然想起了男人说的药丸那件事,轻轻地冷笑一下,抱着手臂靠近了沙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攻略”男人。
司若尘从来不是唧唧歪歪的性格,直截了当地说:“我已经说了,我不喝酒,特别是你递来的酒——”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那杯酒一眼,“姜初晴,你在里面放了些什么你自己清楚。”
“啪”地一声脆响,酒盅应声而碎,姜初晴面色惨白地倒退几步,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不对劲,不对劲,司若尘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件事的?难道他一直在陪着她演戏吗?看着她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她仓皇的去看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无一不是充满了讽刺地瞧着她,沙发上懒懒看戏的姜似雪更是在她看过来时露出了一个满是恶意和鄙夷的微笑,像是在说,姜初晴,你也有今天。
铺天盖地的屈辱感和被洞悉的恐怖感将姜初晴压得喘不上来气,她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在佣人上来拉她时猛地推开了对方,跌跌撞撞地向别墅外跑去。
毕竟是深更半夜女孩子独身一人,苗叔还是安排了司机送她回去。
“闹了这么半天,饿了吗?”
侧厅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两人,司若尘侧头看了看姜似雪,自然地揉了揉她的长发。
他的手一顿,心里蓦然涌上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这个动作曾经做了许多次一样。
也许是另一个他吧。
姜似雪明显还不适应他变了一个人似的态度,和她出狱以来面对的“两个司若尘”都不太一样,不会太过暴戾也不会太过亲昵,这样带着分寸感的温柔和关心,更像是几年前两人暧昧时期的模样,如果不是姜初晴横插了一脚,他们之间的进展或许会更多。
然而她现在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根本没有心思去理清和男人之间的这些纠葛或是之后的关系,只想着先让自己摆脱那些恼人的泥泞,回到哪怕一无所有却一身轻松的自由生活。
到那个时候,她才能东山再起,重新经营自己的生活。
在那之前,她只能在司若尘的势力范围内依靠他,正常相处是不排斥的,却也无心给他更多的回应了。
姜似雪点了点头:“有一点。”
她盯着地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瓷片和液体看了几眼,有些好奇。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下药?”
男人笑了一声,恶作剧似的捏了捏女孩纤瘦的手指:“我本来不太确定,但是在她把身上的卡和钱都拿出来以后我就确定了。在她回来之后我就没有给她开副卡了,所以她只能隔三差五来司家告诉我最近又喜欢上了什么。”
姜似雪也笑了,茶几上拿一沓钱看起来只有一千左右,按照姜初晴大手大脚的消费习惯还不够买一个包的,卡也只有寥寥几张,大概的确是缺钱了。
她一边被司若尘带着往餐厅走,一边又问:“你说的那个药真的那么神奇吗?”
“现在只是猜测,李鹤去找关系找卖家了,等拿到以后……”
男人帮女孩拉开椅子,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地开玩笑:“等拿到以后我们两个可以试一下,如何?”
后者霎时间羞红了脸,埋着头一声不吭地盯着汤盅猛看,像是要把那个小小的容器盯出洞来一般。
司若尘看得失笑,在她身边坐下替她把小盖揭开,又将勺子塞进她手里。
“好了,喝点汤,从你回来之前厨房就在炖了,是苗叔向老中医打听来的药膳方子。”
“谢谢苗叔。”
面前的浓汤被撇去了油脂,乌鸡的香气和药材的苦涩混在一起倒也还算能接受,是刻意在庭院里架了一个柴火炉炖出来的,正适合姜似雪现在需要大补的身体。
苗叔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更深了一些,又安排佣人将温着的菜都端出来。
姜似雪不能吃太多,司若尘便耐心地将每种菜都夹了一点放在她的碟子里,还特意避开了味重辛辣的菜色。他这一串动作自然又仿佛理所应当,苗叔在他们背后看得老怀安慰,还悄悄地拍了一张照发给了司夫人。
司夫人在和一群贵太太闺蜜在某个小岛上度假,她那里正是白天却是阴雨连绵,只能在室内温泉里泡着。
手机响了一声,司夫人懒懒地睁开眼睛拿来一看,不由得笑了。
照片上两个黑黢黢的后脑勺靠在一起仿佛在低声地聊些什么,餐桌上精致的菜肴还在散发着热气,餐厅的灯光是特意选过的,橙黄色的正适合家的氛围,看起来静谧又美好。
除了还有左下角那只属于他们家老管家的布满老年斑的手,极其标准地比了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