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淼看了一眼侧厅里女孩挺得笔直的背，转头交代儿子：“她信任你，把官司交给你的人，你可把人给我全须全尾地带回来，我们司家的人，不许弄丢了，知道吗？”
“知道，我一定会的。”
男人沉声应道。
姜似雪被姜初晴的胡搅蛮缠惹得有些恼火，她简直不明白姜初晴为什么会歪成这个模样。
“你在这里指责我的时候，有没有扪心自问一下？”
她冷冷地看着对方，毫不留情道：“你也是二十多的人，同样为人子女，你有工作吗？有孝顺父母的能力吗？从前姜氏还在的时候，你玩物丧志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呢？你还没有长大吗？你知道你那些朋友催债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吗？”
姜初晴的面色瞬间惨白，嘴唇不住抖动着。
“他们……他们给你打电话了吗？”
“是啊。”
姜似雪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那些人告诉我，你现在在那个圈子里可谓臭名昭著，借钱不还，出卖身体，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仍然爱慕虚荣。”
她指着姜初晴从头到脚的名牌：“就算是借钱也要挥霍是吗？缺钱缺到不惜拉下脸去借钱，甚至还搞了假病历来骗钱是吗？你的教养和见面都被狗吃掉了吗？”
像是被这些尖锐的话刺痛，姜初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污蔑一般反驳：“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姜家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是你把姜氏经营到破产，是你坐牢败坏了姜家的名声！现在你嫁入豪门了却一点都不顾惜家人，甚至要同我们断绝关系！”
“姜似雪，你就是一个自私鬼！你不但毁了姜家，你还毁了我！”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原本还算平静的人面上瞬间出现一种阴沉到可怖的神色。
姜似雪的性格从来都是强势的，但她因为拥有足够去共情的能力和对他人的善意，往往会将那种强势压制下去，除非是真的触及了她的底线，从不轻易发怒。
然而此刻，她听着自己亲妹妹一句又一句尖利的指责，只觉得满心的悲哀和寒凉，积攒多了瞬间爆发的愤怒让她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只想拉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去同归于尽。
“我自私？”
“我没有资格？”
“我不顾惜家人？”
姜似雪一字一顿，一步步走向姜初晴，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活像在里面藏了熠熠燃烧的火焰，稍不注意就会被灼伤。
姜初晴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哪怕是当年对方得知司若尘被她抢走的时候也不曾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她本能地有些胆怯，下意识地随着对方逼近的动作开始后退。
侧厅门口的司若尘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孩，因为她的状态想要进去，却被陆淼拦住了。
“小雪心里有怨气，她平日里不说，但是一直没有发泄出来。”
陆淼也同样关注着里面的情况，叹息道：“让她好好的同人理论一下也好，闷在心里，迟早要坏事。你先别进去，我看着里面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如果等会儿发生冲突了再去拦，知道吗？”
“可是……”
司若尘有些着急，他现在是同姜似雪相处最密切时间最久的人，但他也从未见过对方现在的状态，像是盛怒之下就逼迫自己保持着理智，然而那根紧绷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后果……
他下意识地忽略后果，抿着唇站在了原地，随时准备冲进去。
“好啊，真好。”
姜似雪浑然不知门口发生的事，她只是莫名地微笑起来，甚至还鼓了鼓掌。
“真是我的好妹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在死鸭子嘴硬，把过错到推到别人身上。”
她把姜初晴逼到了两张沙发的夹角处，身后是一张实木边桌，后者退无可退，惊恐地看着她。
姜似雪的身高略高出几分，垂着眼厉声道：“为了压我一头用不干净的手段从我这里抢走我心悦的人是你吧？串通周琦假死陷害我是你吧？逃去国外之前把姜氏的流动资金卷走的也是你吧？脚踩两只船的是你吧？明知道司若尘已经是我的合法丈夫还来乱勾搭的人是你吧？”
“姜初晴，我始终不明白，我们是血浓于水的姐妹，当初你无心工作只知吃喝玩乐我随你去，你每次回家都只知道伸手要钱我也没说过一个不字，甚至是你插进来当小三我也没有找你的麻烦，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我、辱骂我，请问你是觉得我好欺负是么？”
姜似雪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到了姜初晴的脑后，狠狠地揪着对方来之前精心打理过的长发，欣赏着对方脸上因为痛处而狰狞的表情。
姜初晴的口中发出惨呼，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挣扎，却不敢落到姜似雪身上反击——
她相信如果在此刻去激怒对方，下场一定会比现在还惨。
“痛吗？痛吧。”
姜似雪仍然笑着，声音却轻柔了不少。
“你之所以在这里口口声声亲情道义地指责我，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真正黑暗的一面。”
她手上一个用力将姜初晴掼在了沙发上，随手将指间扯下来的几缕发丝塞进对方的大衣里露出来的低胸毛衫的领口里。
“你没有体验过活像一个金属笼子一般的监狱，你也没有被那里不讲道理的女犯人殴打过，没有被抢走食物而挨过饿，更不知道被迷晕醒来之后得知自己丢了一个肾是什么样的感觉。”
女孩笑着，也哭着。
“我不是一个健康的人，你知道吗？所有人都有两个肾，一个出了问题还可以有一个作为备选，而我什么都没做，却平白失去了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姜初晴，我不恨吗？我不是人吗？活该被你们这样对待吗？你知道我当初麻醉失效以后整个人痛到颤抖，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我为周琦顶了罪，我对不起你，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