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阳柔和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女孩的轮廓，没有任何绮念。
他一直喜欢姜似雪，多年之前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哪怕她的一颗心总是在司若尘身上，但她也从来不曾仗着他的喜欢有过什么过分的举动，更不曾吊着他任她差遣。
姜似雪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温和而矜持，也明确地表达过她不会喜欢他，但段正阳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旦动心了就再也难收回。但同时，他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更做不出什么有违道德的事来，所以从来不曾干涉过姜似雪，是真真正正地变成一个守护她的影子。
姜似雪曾经问过他许多次这又是何苦，他的回答也总是那句——
我甘之如饴。
可是现在事实证明，姜似雪和司若尘在一起是一个完全不错误的选择，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火坑中殒命呢？
这几天他去找过司若尘好几次，要求他出具离婚协议书，对方要不让助理打发他要不就是找不到人影，一副拒绝沟通的态度，实在可恨。
即便这两个人的离婚要拖延一段时间，段正阳也悄悄下定了决心——等到姜似雪恢复单身，如果她愿意，他就娶她，会永远疼她爱她以及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如果她不愿意……
“正阳哥哥？”
女孩微哑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段正阳被唤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对方出神好久了。
略有些不自然地侧过脸咳了一声，男人才应她：“嗯，你们聊完了吗？”
姜似雪点了点头。
张律师不愧是专业的王牌律师，有许多她都忽略了的细节被他反复确认，虽然思路还没有明显的进展，但她被对方严谨自信的态度所感染，心情也明朗了一些。
“聊完了，张律师很厉害，谢谢正阳哥哥，谢谢张律师。”
“和我还客气做什么。”
段正阳抬了抬手，像是想抚摸一下姜似雪的头顶，然而碍于宽大的桌面和一旁警察犀利的眼神，手在空中顿了顿，终究还是放下了。
“探视时间结束。”
警察抬手看了一眼表，公事公办地提醒：“段先生，张先生，我要带姜小姐回去了，两位请便。”
段正阳点了点头，看着女孩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那扇厚重的门的时候，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小雪！”
姜似雪转过身来，明亮的双眸含着些微不可察的笑意看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正阳哥哥，保重啊。”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喉头哽了一下，直到那扇门重新合拢，才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也保重”。
张律师侧头不经意似的看了他一眼，神情晦暗不明。
“若尘哥哥……”
姜初晴咬了咬唇，第三次试图靠近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男人，却被男人第三次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初晴，我接下来还有这事要办，今天不留你吃晚餐了，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司若尘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袖口，温和地打发人走。
姜初晴满脸的委屈和难过：“若尘哥哥，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我走？我回来了，我没有事难道你不开心吗？我们这么久没有见面，难道你不想我吗？不想和我聊一聊天吗？”
她穿着一袭嫩黄色的长裙，浓密微卷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清新的妆容让她显得格外楚楚动人，满目依赖。
司若尘垂着眼睛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人，平静到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自从李助理那天打听消息回来告诉了他姜似雪遭遇的一切后，他整个人就莫名地陷在一种复杂又诡异的情绪中。再加上当年姜初晴的死是伪造的，姜似雪又是替周琦顶了罪，那么就意味着他这些年对姜似雪的为难都是不正当的，所以那些情绪里又掺杂了几分内疚。
这就导致了他一看到姜初晴，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根本没心思去搞什么情情爱爱互诉衷肠的东西。
姜初晴见男人深邃的眼眸一直望着自己，以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忍不住满脸娇羞地嗔怪：“怎么这样子看着我呀，若尘哥哥，你看得初晴都不好意思了。”
司若尘虽然是个男人，但也能一眼看出对方今天是特意精心打扮了来到他家的，相比起姜似雪那副孱弱苍白的模样以及平凡简单的装扮，面前的姜初晴更是格外光彩照人。
“姜似雪现在身陷囹圄，你一点都不担心她吗？”
男人审视姜初晴半晌，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后者刻意做出来的娇嗔模样蓦然僵住了，她不傻，司若尘的言下之意明明白白——
你的亲姐姐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前路未知，你还有心思打扮地花枝招展来他家和别人卿卿我我？
更别提这个“别人”是她姐姐名正言顺的丈夫，是她姜初晴的姐夫。
是的，在她“假死回生”的当天晚上，白翠珍就将司若尘和姜似雪已经领证结婚的事告诉她了，面前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姐夫。
姜初晴想到这一层，原本粉嫩红润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了下去，眼中的亮光也黯淡了，变成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若尘哥哥……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姐姐的丈夫了，我也知道你很担心姐姐……可是你怎么能说我不在意姐姐的安危呢？我这些天吃不下、睡不着，爸妈也和我一样，我们都在想办法去救姐姐……”
她一边说着，一边情难自禁哽咽了。
“可是，姜家已经倒了，姐姐又是杀了人犯下了命案，我们也实在没办法啊……犯法了就是犯法了，姐姐她做错了事，就必须要承担的啊……否则周琦和她的家人岂不是太可怜了吗？她已经失去了生命，不能再得不到正义了啊！”
司若尘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目光，仍然一副探究的模样看着她。
而站在男人背后的老狐狸苗叔，却是一眼看穿了这个姜家二小姐的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