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尘也不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指来勾着姜似雪包上挂着的小圆脸猪，抬着脸看她。
姜似雪莫名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眼神看起来殷殷切切的，像是在等着她问一样。
女生的心尖顿时软了一下，这几天胸中积攒的郁气顿时散了一半，笑着问他：“怎么不说话啊？”
司若尘憋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我送你回家。”
两个人别别扭扭地走在一起，有时候会因为躲避来往的同学而靠得很近，胳膊轻轻相撞，手背偶尔相贴，在某个冒失鬼慌慌张张差点撞到姜似雪的时候，司若尘终于忍不住将女孩一把揽进了怀里。
肩膀撞到男生的胸口时发出轻轻一声闷响，姜似雪听到了少年人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边一下下响起，久违地感觉到了悸动。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先一步离开对方的体温范围，就这么半搂着亲密地走，在校门口刚好碰上了在等待着什么的夏子樱。
她一看到司若尘放在姜似雪肩头的手就变了脸色，咬着下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追上他们，像没有看到姜似雪一般同司若尘说话。
“司若尘，等会儿去唱歌我们两个顺路，一起走怎么样？还有晚上回家的时候，天黑了有些不安全。”
姜似雪停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小姑娘，觉得对方又矛盾又有趣，虽然看她不顺眼但还是坚持硬着头皮来和司若尘搭话，当真是执着。
司若尘自觉已经同女孩和好了，想和同学们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心情的念头已经打消了一半，现在一听夏子樱的邀请顿时打消了另一半，掏出手机直接通知了赵其他不准备去了，不顾对方愤怒地抗议挂断了电话。
夏子樱的脸色很难看，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你这么出尔反尔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临时有事罢了。”司若尘面色自如，语气平静，“我要陪我妈和女朋友逛街，有问题吗？”
女朋友？
夏子樱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实上她一直都很清楚司若尘心有所属，只是一直不甘愿也不服气罢了。
单恋被人毫不留情地掐断希望，姿态还是要保持好的。夏子樱抬起下巴仍旧是一副高傲娇气的态度，笑着对司若尘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她说罢转身就走，背影纤细笔直，看起来很倔强的模样。姜似雪忽然有些好奇：“你高中的时候真的和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吗？那个时候没有我，你们后面有继续发展吗？”
送命题近在眼前，司若尘面不改色地道：“高中的人和事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可以保证一点，我那个时候绝对没有早恋。夏子樱是这里的高中生司若尘招惹的，与我无关。”
“是吗。”
姜似雪轻轻横了一眼男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最终还是没有多说。
两道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渐渐走远，最初的时候隔着一臂的距离，慢慢变成了一个拳头，再然后胳膊肘轻轻相贴，最终男生张开五指将女孩的手轻轻地握进了自己的手心。
后者顿了一下，然后慢慢送来了自己松松握着的手指，同男生十指交缠，亲密无间。
日子稀松又漫长，秋季的每一个白昼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缩短，打在课桌上的阳光一日比一日浅淡，讲台上老师的讲课节奏也一日比一日紧凑。
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外来人在这样安逸又平静的生活里渐渐地变得习惯，初来乍到时刻警惕的神经变得迟钝而麻木，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可能在任何时候猝不及防地回到原本的时空。
直到他们碰上了某个熟人，连接现实的开关仿佛一下子被打开，被刻意搁置的记忆倾泻而出，打了人一个措手不及。
姜似雪有些惊愕地看着面前挺拔温润的少年，下意识地唤了他的名字：“正阳？”
落后一步的司若尘正在弯腰捡被碰掉的东西，闻言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直起了身，平静地打量着他们面前的段正阳。
十八岁的段正阳。
今天是周末，他和姜似雪准备一起去看一部大片首映，在开场之前在电影院楼下的商场闲逛一会儿，没想到撞上了一个人，正是段正阳。
司若尘侧头看了一眼女孩，想起来在他们原本的时空已经成为植物人的段正阳，而当时他和陆淼生怕失去关键记忆的姜似雪知道这件事后会对他们有抗拒心理，便刻意隐去了，从未在女孩面前提起过。
段正阳年少时的面容和成年后相差不大，眼角眉梢带着些青葱意气，纵使不认识面前这一男一女也笑得如沐春风，礼貌地反问：“请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姜似雪恍然，这才记起她和段正阳是在大学里认识的，自己刚才突兀的一声唤恐怕把人家惊到了，连忙道歉，随便扯了几句糊弄了过去。
三人原地分别，姜似雪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段正阳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道：“我入狱之前正阳为了帮我还和家里大吵了一架，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他那么好脾气的人也会有脸红脖子粗的时候。”
段正阳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多了去了，只不过是你忘记了。司若尘想，那人后来对你的付出数不胜数，只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并没有说出来而已。
岁月静好的生活一旦被撕破一个缺口就很难再忽视它下面的种种矛盾和暗流涌动，司若尘还是在一个傍晚将原本时空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姜似雪，包括他之前忽略的段正阳的付出，以及车祸事件的始末。
他说完以后便垂下了眼盯着面前的咖啡，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愿意去看女孩现在的神情，直到咖啡的热气消散殆尽，他才感觉到对面的人轻轻起身，坐在了自己身边。
一只温软的手搭在了男生的后颈处，微微加了些力道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