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人他还要考虑考虑,但居然是颜朝夕!当年颜相权柄正盛的时候,他和周老爷子都不赞成君凌恒选择的颜朝夕,居然在颜相已经身死,其势力已经倒台的时候,进了王府……
迟钝的陈宥岚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颜朝夕怎么了,她也是颜相嫡女,现在遇到困难,正是我们施以援手的时候。”
周文君说,“你还知道她的颜家后人,那我们为什么要去趟这摊浑水?”
“这个我昨天就跟王爷分析过了。”
“一是皇上本就怀疑颜家之案;二是世家当权之势复起,皇上也需要另一个‘颜相’替他挥剑;三是当年颜相提拔的那些人,但我们再不出手,就很难收到手中了。再说,这事也能让王爷的名声更好。这可是一举数得的好事情,是我极力劝说王爷留下颜朝夕的。”
陈宥岚分析利得,还把功劳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仿佛自己办了一件大好事。
“猪脑子。”周文君用食物链顶端的王者俯视蝼蚁的眼神,施舍给陈宥岚一个不屑又怜悯的目光。
他根本懒得去告诉陈宥岚,他的分析错在哪里。
他怎么会相信君凌恒是在陈宥岚的劝说下才留下颜朝夕的呢?他岂能不知,君凌恒是什么样的人,心思多么坚定。而陈宥岚的那些幼稚片面分析又是多么的漏洞百出。
在周家老爷子的主张之下,十年前,君凌恒就醒悟颜朝夕是不适合他的;七年前,君凌恒婉拒了颜家成婚的要求,一直拖着;三年前,君凌恒艰难的做出了不救援颜家的决定……
这些,都足以证明,他们是早就分析到颜家的结局,也早就放弃了颜家这个可能的盟友的。
因为他们也曾多番推演,但始终找不到颜家的活路。而在最高层的掌权者的眼中,他们身上的颜家标签还没有撕掉,也根本不适宜有何动作,所以他们最后决定了暂时蛰伏,静待时机。
周文君用三个字总结了陈宥岚的话之后,就转而向君凌恒发难:“你是真打算掺和颜家那些事?”
在周文君眼里,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错。”君凌恒没有再沉默,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以王家为首的老牌世家,发展得比我们想象中要快得多,甚至超过了我们自身的发展,所以我必须要尽快将能拿到的势力拿到手。”
这点周文君可以接受,但却认为根本用不到颜家。
周文君反驳道:“颜相惠及的主要就是寒门和小士族,我们多年以来,已经将你推到了祭酒的位置,以你现在的声望,登高一呼,那些人也必定会跟随,又何必拿颜家说事?”
君凌恒摇头道:“不。那样的话,过几年可以,但现在并不合适。一是太显眼,二是太慢。而如果是颜家的话,反而可以藏拙。你不要忘了,不仅世家,我的那些皇兄、皇弟们,也已经不小了。”
君凌恒的意思,周文君当然能理会。
君华的官场只有那么大,因为一直以来的对立关系,颜相的势力,世家肯定吃不掉,却能打压,压力之下这些人肯定还是要找靠山的。但若是皇子们都出手后,他们还能分到多少?所以不能再等。
而若按原来所议,现在的时机又不成熟,做得太过明显,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君凌恒的考虑显然就比陈宥岚全面得多。
周文君也不在坚持,只是皱眉说道,“可这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些?若是少了你这个筹码……其它人倒也可以另想办法,但那位……怕是会缩回去。”
君凌恒冷冷一笑,带着些自嘲,道:“你担忧太多。筹码从来都只是那个位置,不是我。不管王府里进多少人,只要王妃的位置在,那位就绝不会放弃。”
“可颜朝夕……”周文君还是觉得不靠谱。
颜朝夕就是准王妃呀!那个位置本来就是她的。如果这事被那位知道了,还不会放弃吗?
君凌恒垂下眼睑,掩饰着眸中的目光,又道:“让她进府,也只是因为用得上,我又不会真的收了她。”
人都进府来了,你这话谁信?
周文君心中暗道,却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君凌恒虽然同意他们借他的婚事去做些谋算,但他却从来没有允诺过和哪家联姻,也没有让哪个女人进入过他的生活。
周文君自认是很了解君凌恒的,他一直都是君凌恒的军师,君凌恒基本没有什么事情瞒过他。而颜朝夕和君凌恒毕竟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他心里,她总也会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就说这次君凌恒突然改变计划的举动,不也因为她?而现在颜朝夕已经进了王府,后面岂能没故事?
但君凌恒不承认,他自然不会傻得去说破。
错过这个话题,周文君道:“想不到这么早就要和王家对上了……”
“迟早要对上的,文君你就是有点过于瞻前顾后。”
见周文君认同他的想法,君凌恒也很高兴。他坐起身,右手握住左手,双肘支在桌案上,看着周文君道:
“宥岚有一点说得对,世家掌权的呼声抬头,不仅出乎我们的意料,更是让皇上应对不及。现下无人可用之际,正是我们发展之机,这个机会不容错过。借颜家的事,我的出现理所应当,在皇上看来,还会觉得我是被迫上位的,会更加信任我,这对我们行事也更有利。”
“但这也会将我们和颜家绑在一起!你不要忘了,颜家之案最大的死结,不是颜相是否有罪、有无证据;也不是牢里被杀的真相,而是当年皇上为何会突然将颜相下狱?皇上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解开这个症结,颜家想要翻案,根本无望。”周文君眉头深锁,他最忧心的就是这点。
世家对颜相的弹劾从未断过,但皇上为何突然就信了?
“嗯。你考虑极对。我们也一定要避开这点,所以颜家的案子只是契机,不能急,这定是一场持久战。但放心,他没有迁怒到颜老夫人和颜相子女,那个症结必然只与颜相本人有关。而我,只是迫于名声道义不得不保颜朝夕,自然更不会怀疑于我。”君凌恒点头认可周文君的话,但也早已考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