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君盛修终于是说服了所有人,决定去赴废太子君盛德的邀约。
在京城西边,靠近湄河支流的湄源阁内,君华仅剩的两位皇子在这里饮酒对酌。
阵仗之大,震惊京城。
魏王这边,杨家几乎是将所有能动的人手全都调动了,足足有四百余人,质量不谈,仅就数量而言,就堪比君凌恒十数年的经营。
而废太子这边,虽然张家势力已经衰退,却也是带了足足两百多人为君盛德保驾护航。
人数比君盛德那边多,位置,也是否定了君盛德那边的提议之后,由杨家的人专门挑选的位置。
到此时,杨家的人才算放下心来。
当然,放心归放心,但该有的警惕之心,一点也不少,场间的护卫巡视、席间的验毒、等等,都做得十分到位。
直到君盛德敬酒摔杯,张家的两百余人奋起拿刀,君盛修和杨家的人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他们还是着了废太子的道。
当然,以他们的脑容量,也想不到,君盛德会疯狂极端到这种程度。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敢直接杀人!
明目张胆!
不遮不掩!
湄源阁内两百人,加上外围的,足足有五百的武装部队,对付君盛修和杨家那东拼西凑起来,几乎无质量可言的四百人来,简直如杀鸡屠狗……不堪一击。
魏王死了。
就这么死于不敢怯弱、死于自大、死于自己的亲哥哥之手……
京城里得到消息的人,无不默然。
君盛德是真的狠呀!
淑妃的母家——杨家,毕竟是医家出生,不说武力,单就谋略,比这些几辈子都在权利中心摸爬滚打的大世家,也是差得太过遥远。
这一次的较量,输了也在情理之中。
谁也没想到废太子会这么决绝,他这是第二次了杀害自己的弟弟啊!
加上前太子府中的累累白骨,君盛德的残暴之名,是再也洗不去了。
但他却根本就不在乎。
他需要在乎吗?不需要啊!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宗云帝的唯一选择了。
刚刚被道夫用尽全力救醒过来的宗云帝得闻噩耗,一口血吐得是惊心动魄。
宗云帝强忍着没有再次晕过去,颁下了将太子贬为庶民的诏书。
“庶民?哈哈,哈哈哈哈……”
不管他是不是“庶民”,宗云帝现在就他这么一个活着的儿子了,皇位不给他君盛德给谁?
齐王府里响起了君盛德的狂笑,“我就知道,你不敢杀我的!”
不管是不忍,亦或是不敢,宗云帝却始终都没有杀他。
君盛德更加的得意疯狂,于是,又做下了一件令君华京城都瞠目结舌的事情——他,强暴了昭光!
是的,恢复了身份的昭光。
“怎么会这样?君盛德他再不济,也该明白,这种时候,不该去犯这样的错误。”君凌恒不解。
“是昭光公主在听到宗云帝的贬斥君盛德的诏书的第一时间,就到了昔日的太子府,如今的齐王府,想要安慰君盛德。”
“尽管,他可能并不需要安慰。但昭光公主依然是去了,然后就看到在府里服用五石散、状若疯癫的君盛德。”
“君盛德也不知是把昭光看成了谁,就那么强硬的在众目之下,剥了自个儿亲妹妹的衣服,当众凌。辱起来。”
周文君详细的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就罢了,还被传得人尽皆知?”君凌恒蹙眉问着。
“其实当日在场的,不是陪君盛德同服五石散的人,就是伺候他们如此的人,就算是昭光被辱,本也不该传出消息来的。”周文君答
“是啊,这到底也只是齐王府里的事而已,想他君盛德也不敢在保护不到位的情况下,将他那服用五石散之后,疯疯癫癫的状态表现出来呀。”颜朝夕也道。
“呵呵,但是架不住,昭光公主被他们逼疯了呀。”
“逼疯了?”
“是的,也不知是遭了多大得罪了,昭光公主现在整个人都恍惚不定,只有口中不停重复着,‘太子哥哥不要这么对我’,这种话来。”周文君摇着头道。
颜朝夕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按说昭光公主之前就面首极多,连驸马都被她给气跑了,一般的阵仗,应该是不会将她逼疯的吧?
还是君凌恒更为冷情,率先打破沉默,道,“这事……还是进宫去告诉我们的陛下一声吧,让他定夺才是最好的。”
是的,相信宗云帝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更加激动难抑的。
这时,福伯到这边禀报君凌恒,道:“王爷,宫里来人了。”
君凌恒到前面一看,发现是桂公公。
“王爷,皇上病危,请您到宫中看望。”桂公公行过礼,恭恭敬敬的道。
君凌恒脸色莫名,“皇上病危,让我进宫?”
“王爷,皇上并没有召见庶人盛德,也没有通知其他的官员,只让林老将军和您进宫了。”桂公公低声道。
“哦?皇上是想……”君凌恒直接问道。
“大约是想您进宫主持大局的。”桂公公也直接答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而且看皇上这意思,是又倾向与王爷这边了。
君凌恒进了宫。
宗云帝躺在宽敞的龙床上,身边,却连一个知心暖被的人都没有。
皇后死了,淑妃死了。刘贤妃是世家之人,一向心思深,他可不敢让她来伺疾。朱德妃更是在他病危之时,接走钟独的人,宗云帝恨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再信任她呢?
老国公,也因为最近想要徐默白进宫的事情闹翻了。
放眼整个朝堂,他堂堂君华帝王,可信任的人居然只有林老将军和君凌恒二人而已。
是的,兜来转去,君凌恒又成了宗云帝可以信任的人之一。
已经知道钟独是世家的手腕,宗云帝哪里还会信之前他的那些挑唆?只当是世家的诛心之言了。
而且君凌恒这么长的时间,远离权利安安静静,被他打压也毫无怨言,足可以见其忠心了,宗云帝看了一圈,还是只能相信君凌恒。
宗云帝看着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来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都需要花费他不少的力气。
“嗯。来了。”君凌恒看着宗云帝那枯瘦不少的面容,一时间也有些百感交集。
“昭光,昭光她……”
“……”沉默一会儿,君凌恒还是如实道,“不算太好。”
“孽子。真的是孽子呀!”宗云帝后悔得不能自已。
他杀盛行的时候,他就应该杀了他的,可是,他却纵容了,因为君盛德才是他花费心思最多,培养的继承人,他舍不得抓,也舍不得杀。
才让他有机会杀了盛修。
那般暴虐、那般狠厉、那般的不顾后果,直接掐死了所有能和他争夺的源头。
他还是舍不得杀他。
甚至于,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欣赏的。宗云帝当年,不也是这样的决绝,才能将皇位紧紧的抓在手中么?
可是,他居然敢那样对待昭光!
这时候的宗云帝,才是真正的后悔呀!
后悔,却追悔莫及。
宗云帝心灰意冷,也不想再见这个儿子,也许,他想将皇位留给他,本就是一个错误的。
也不知该怪皇后、怪张家、还是怪自己,将这个老大,养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宗云帝的眼眸都灰暗了下去,“凌恒,朕不能理政的时日……就靠你……主持君华……大局了。”
“你是摄政王,想来……没有人不服。”
“若是……朕走了,也就由你……看顾君华吧,若你实在……不想管……这些破事,就在宗室中,挑选一人……继位吧……”
君凌恒一直静静听他说着,直到宗云帝说出这些话来,君凌恒才有些诧异。
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那齐王他……”
宗云帝撇过头,“不要再提他了,他这般模样……若我……传位于他……才会是,君华的罪人。”
宗云帝边说边喘。
“你真的乐意,将皇位传给我?”
“我希望……是你继位,也只有这样……君华才能好起来……”
君凌恒眸光闪烁,“但是你之前一直在防着我,对吧?”
“不用否认,这不是我的错觉。从我父王开始,你就一直在防备,也是你用毒杀死他的,对吧?”
“你不光对他下毒了,对我也并不客气,我说得对吧?”
君凌恒没有任何对宗云帝想要传位于他的感激,反而是追根究底的说出了当年君宗凌身死的真相。
已经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让宗云帝死的安心,死得坦然。
沉默了很久,宗云帝看着君凌恒的目光,迷离开,又聚拢起来,叹息道,“不错,是我杀了他。”
“你就那么确信,我父王要夺你的位置吗?”君凌恒有些激动的问道。
“我不确定。”
“不确定?!不确定你就杀了他,自己的亲兄弟,看着我变成孤儿。”君凌恒看着宗云帝的目光中,渐渐染上了恨意。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深藏心底的情绪。
从不敢表现出来,也从来不曾忘却过的痛苦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