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真的在一起了吗?”
这简直是个大瓜,虽然身边的人谈恋爱的不在少数,但从来没见过庄望身边带过异性,毫不夸张,一次都没有。
他们甚至还讨论过庄望是不是喜欢男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庄望或许根本不喜欢人类。
“当然没有!”张清言简直像是只炸了毛的猫,想撸袖子发现今天穿的裙子没衣袖,咬牙切齿,“我得去问问。”
“你认得他吗你就去问?”
尹季拦都拦不住,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张清言带着来到庄望面前,只见她指着庄望就喊:“前面那个,你站住!”
没人理她。
怕她再喊会引人注意,尹季开口:“庄望。”
张清言震惊地看向尹季,一副“你认识你不早说”的表情,又走到庄望面前,仰头看他。
看清他的长相后愣了一下,气势弱了两分,声音也小了很多:“那个……我想问你一点事。”
庄望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张清言清了清嗓:“你和度越西在一起了吗?”
“她是谁?”
张清言把手机拿给他看,标题赫然写着:知名女星度越西夜会帅气小鲜肉。
庄望皱眉:“我不认识她。”
这句话是看着尹季说的。
“哦好,谢谢。”张清言转身就走,路过尹季时指了指手机,意思是等会聊。
庄望扬眉:“你……妹妹?”
尹季摇头,又点点头:“我妈的学生,来过家里几次。她喜欢那个女明星,刚刚有点激动,不好意思啊。”
“原来真的是她问。”
庄望轻笑,低声说了句,尹季没听见,问:“什么?”
“没事。”
尹季指了指后面:“你的座位在那边,我带你去。”
一路上,尹季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拿起来看了眼,就见备注小哭包的人给他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那个哥哥好帅,不对,好美。
——我刚刚都不敢和他说话!
——我线下追星那么多次,就没见过几个比他好看的男明星,让他出道吧,我必追!
——他好高啊,目测得有一米九了吧?
——我刚刚紧张死了。
——他长得好好看啊。
——姐,我要这个姐夫!!!
最后一句一出,尹季愣了一瞬,下意识看向一边,见庄望没往自己这边看才松了一口气,回了句:胡说什么呢,是朋友。
——男朋友也是朋友啊,等我给你打听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
尹季叹气:不用打听,他没有。
——出击!
——别闹了,他都不一定喜欢女生。
——?
对面的消息还没发来,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你还挺了解我。”
又解释:“抱歉,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这个角度,刚好瞄到了。”
尹季瞬间合上屏幕,尴尬的看他一眼,笑了下:“小孩子闹着玩呢。”
领着庄望到餐桌前,尹季见他看了眼桌子上放的姓名牌,主动道:“策划那边说我们几个同龄人坐一起会更自在些。”
庄望等等头,坐到她身边。
尹季无聊时就会思绪乱飞,不知不觉想到今天的那张照片上,又想起刚刚庄望说“挺了解他。”
这个了解是在认同她的哪一句呢?没有女朋友还是不喜欢女生?
或者……二者都有?
又联想到之前朋友间聊八卦,有人随口说出的那个猜测。
越想越觉得自己吃到了一个大瓜,尹季眼神复杂地看向庄望。
后者明显没意识到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正与身边的人交谈着,见她望过来,以为是想喝水,将桌上的水瓶拧开推到她面前。
但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尹季在英国也见得多了,只是发生在庄望身上多少有些好奇,甚至还会猜测他是关系中的哪一方。
但这事如果直接问,会不会太没礼貌了?
尹季正在思考着,时锦一也来了,一来就给了尹季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
“有妆!你别给我的妆亲花了。”尹季装作嫌弃的推了推她,“你今天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今天民政局人有点多。”
“哪儿?”尹季疑惑,又问一遍,“你说哪儿?”
“民政局。”时锦一重复一遍,打开包,“我去结了个婚。”
尹季目瞪口呆地看着时锦一包里那个红彤彤的结婚证,愣了一会,几乎要贴在她身上,小声问:“你这真的假的啊?怎么这么突然?”
“当然是真的,今天刚领的。”
不应该啊,那前几天时野还那个样子?
“时野效率够高的。”尹季嘟囔一声,小口喝了几口水,“都不用我出手。”
“不是时野。”
四个字,让尹季差点把喝进去的水呛出来,再次惊恐的看向时锦一,表情和眼神里都在问:不是时野,那是谁啊?
“是时观泽。”
时观泽?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尹季快速在脑海里检索这个名字。
时观泽,男,三十二岁,归策集团总裁,也是……
“小叔?”尹季说出这俩字的时候牙都打颤,“时观泽?是我认识的那个时观泽吗?”
时锦一点头。
尹季:“我不信。”
时锦一笑,夹了口青菜吃,尹季看她如此悠闲,急了:“你说句话啊。”
“说了你又不信。”
“我信!”
“真是时观泽,我和他结婚了。”
“我不信。”
时锦一:?
晚宴无聊得紧,各番庆祝之后,尹季拉着庄望和时锦一偷偷溜到后花园躲清静。
他们从小到大没少干这种事,只是很多时候时锦一要与许多长辈打招呼并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多数情况都是尹季和庄望俩人,偶尔会带上文律。
入冬的京西很冷,尹季带着他们来到后花园的花棚,是尹老专门让人打造的用于养花的暖棚。
尹季轻车熟路的从一旁的木架上拿出一个檀木盒:“这是我爷爷去年刚晒的桂花,咱们少喝点,他看不出来。”
时锦一直接拒绝:“我不喝,到时候被骂还得带上我。”
庄望找了个吊椅坐着,翻翻桌边的养花指南:“我也不喝。”
尹季瞪他俩一眼,以前也是,嘴上说着不喝,等煮好了比谁喝的都多。
果然,尹季煮好茶,时锦一第一个拿走杯子捧在手里,尹季又倒了杯给庄望,顺势坐在他旁边的摇椅上。
因着尹老寿宴,尹季一家统一穿了红色,尹季的是一件抹胸的红丝绒长裙。
摇椅比吊椅矮些,庄望视线往下一滑,落在一片雪白纸上,微微拧眉,将外套脱下搭在她身上。
尹季瞬间明白过来,自觉把外套盖在身前,一股清淡的木质冷香一息而过,是庄望身上独有的。
混合着花棚几簇尹季叫不出名字的花香,茶气氤氲中,几乎要把她拉回过去许多的回忆中。
人们把这种现象叫做,普鲁斯特效应。
少年抽条的年纪,不爱说话的性格在那时尤为明显。
瘦瘦高高的一个人总冷着一张脸,沉默又慵懒地坐在教室最靠窗的一排,明明大家都穿着校服,他却格外引人注目。
长相优越占主要原因,尹季总觉得,庄望并非是帅气的类型,不然高中一度流行评选校花校草时,他就不会独占校花榜首。
想要再细想,但实在是距离年少时光太过久远,记忆已然模糊不清。
“诶,你们记不记得,庄望曾是咱们学校的校花来着?”
时锦一瞥她一眼:“这还能不记得,当时还是你硬拉着我给庄望拉票。”
尹季惊讶:“我?”
“尹大小姐财大气粗,一张票一百块,靠贿赂让庄望坐上校花的位子。”
“天哪,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时锦一顿了一下,偷偷瞄一眼庄望,又笑:“就你这个记性,还能记得我们是朋友就不错了。”
尹季手握成拳举在庄望面前作话筒状:“发表一下校花感言。”
校花本花轻笑一声:“实至名归。”
尹季仰头,不得不承认,庄望这张脸,真的是有冲击性的美。
他只是慵懒地靠坐在吊椅上,明明没做什么表情,却让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此刻的他心情颇好。
细长的眉眼平日被总带着凉意的目光压住了大半的勾魂夺魄而现在在花棚晕黄的灯光的映照下多了些涟漪。
漂亮极了。
尹季突然想起自己因时锦一结婚而被打断的猜想。
其实庄望是否喜欢女生无甚重要,她与他认识这样久虽然没有熟悉到无话不谈,但至少知道他家世与人品都是不错的,那么与他在一起的人多半会很幸福。
因为知道庄望是很好的人,所以她想帮他。
就像郑忻说的,他们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爱看戏的人,虽不至于会如此明显的拜高踩低,但一个眼神,一句交流,尊重与否会很轻易地感受到。
庄家是否树敌她并不了解,但是庄望破产,总会有人提及此事,她不想听见。
至少今天,在尹家的地盘,她不想庄望受一点委屈。
所以,这才是她找文柔重新安排座位的真正原因。
他们一直在花棚躲到晚宴结束,文律给尹季发消息让她回来。
尹季作为主人自然不能提前离开,她强制时锦一今晚住她家,好好解释一下和时观泽结婚的始末。
庄望一直等到最后才等到喝醉了的庄严出来,他几不可微地皱了下眉,表情染上些烦躁,上前几步扶住庄严,温和道:“尹叔叔,给你添麻烦了。”
尹昌明摆摆手,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慈爱:“你这孩子就是太拘谨,我和你爸都是三十年的朋友了,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庄望等等头,带了些笑意:“我先带……我爸回去了。”
庄严突然动了一下:“下次去我家喝,我那可有好东西,刚淘到的。”
在庄严的手要拍到尹昌明肩膀前,庄望就把他拉开:“伯父伯母,我们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庄严反应,强硬地拽他离开。
喝醉的人格外得重,尹季用眼神示意了下文律,后者立马跟上去在另一侧扶住庄严,不等庄望拒绝就说:“也不远,望哥咱俩也好久没见了,正好说说话。”
尹季弯弯嘴角,挽住时锦一的胳膊:“今晚她跟我回老宅。”
等客人都离开,老宅的司机开了三辆车来接他们,到老宅后尹季带时锦一上楼,房间里已经有佣人准备好的两套睡衣。
尹季洗漱完躺床上等时锦一出来,无聊刷手机时来了个推送:孙大锤道歉。
好熟悉的名字,尹季想起是晚上在张清言手机上看到的那个狗仔ID。
点进去,是他戴口罩的道歉视频,说他晚上拍到的照片是借位,视频中的男性与度越西并不认识,两人隔了五米远,全程没有交流。
并放出了原视频,尹季点开看了会,庄望与度越西都不是一个方向来的,也没有往一个方向去,并且庄望身后还跟着三个男性,尹季认出其中一个是他的助理林簌。
张清言在这个时候发来微信:姐,是不是庄望哥哥那边公关了呀?我姐宝的废物公司从来没有这么快过,看来真的是误会了。
尹季也不清楚,简单回复了一下就结束聊天。
楼下有汽车启动的声音,尹季爬起来往下看,是文律开着车离开。
“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
“公司有事吧,”时锦一擦着头发走出来,睡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漏了一点香肩,“毕竟家里只能有一个吉祥物。”
吉祥物本物嘻嘻一笑,又躺回床上:“如实招来吧,怎么突然和时观泽结了婚,要是按照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婶婶?”
时锦一“诶”了声:“好侄女。”
“你滚。”尹季把她推到床上,两人闹了一会,又安静下来。
尹季看着她眸中微弱的泪花,心间一紧:“锦一,你不开心吗?”
时锦一侧头看她,有泪水滑落,她侧身躺着,摇了摇头。
“是时观泽逼你的?”
“是我逼他的。”
时观泽的母亲赵晴二十五岁嫁给了五十岁的时楚池,并在二十七岁时生下了他。
时观泽和时野的亲生父亲时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时康又收养了时锦一。时锦一和时野就成为了名义上但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若论辈分,他俩要叫时观泽一声小叔。
时楚池六十六岁那年带着赵晴去机场的路上从高架桥掉了下去,车辆是在三天后打捞上来的,车里的人早已没了呼吸。
时楚池死后,时康接管时氏集团。
那时尹季才九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几天经常能在家里见到时野,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不和任何人说话。
文女士还让她带着时野玩,但她和时野从小就不对付,根本不听,还是文律一直跟在时野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小野哥哥”的叫着。
尹季与时观泽并不熟悉,以前也只偶尔见过他几次,觉得这个人冷漠又凌厉。
听说时楚池死前曾立过一份遗嘱,具体如何外人自然不清楚,尹季只知道时观泽现在的事业与时家没有任何关系。
尹季听爷爷和爸爸聊天时提起过时观泽,说他很有经商头脑,言语中带着几分赞许。
这样的人,若非自愿,又怎么会被逼着结婚?
“抛开其他,与时观泽结婚,我是开心的。”
时锦一看了眼尹季,露出些笑容,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我喜欢他。”
尹季反应了一会,微睁双眼:“你之前说的好像有喜欢的人,就是他?”
时锦一点头。
“那他呢,他是如何想的?”
“不重要。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开心,这就够了。”
尹季揉了揉时锦一的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