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吧。这是最后的仪式了。”郁钟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可是一看到那如同牢狱般的圆圈,不知怎的,郁钟的心里又有些迟疑和恐惧。她向来都是如此。她与陌生人说话会感到害羞、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无所适从,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因此而错过自己该做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只是觉得自己如果不那么做,日后一定会后悔。
现在也一定是这样。连宙斯都说这个仪式很安全,自己只要照做就可以永远和摩司在一起。更何况,这个方法原本就是自己提出的,所以更不能退出。所有的所有,都是她的错觉。
郁钟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跨进圆圈。她双手合十,如同以往握着垂死病人的手那样。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能稍微匹配上“星约神女”的称号。
“伟大的命运女神,我们感谢赞美你;求你用你的眼睛看顾我们,用你的耳朵聆听我们;求你给予我们最适合的命运,求你不让我们苦难而无为;我,既是潘多拉,也是命运女神的祭司,求你听我祷告;我在此订立契约,契约双方是魔盒和‘希望’,让魔盒得到‘希望’,让‘希望’得到魔盒。”
说完,郁钟仍然做祈祷状,口中念念有词,不过旁边的人已经听不清楚了。只有乌凌看郁钟看得发了呆,却猛地发现郁钟的心脏处隐隐闪着光芒。乌凌想要把这事告诉别人,却发现站在旁边的人也都闭着眼睛,和郁钟一起祷告着——甚至包括那个最无拘束的尽泊。
突然,四面八方飞来各种光芒,甚至有两道光是从乌凌和惑问身上而来。乌凌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希望”。它们有各种颜色,比人类已知得要多得多,其中大多数乌凌都不认识,甚至那样的光华或许都不能用颜色来形容。所有的光都朝着一个终点——郁钟的心脏。看来,它们要回到自己最初的地方了。乌凌相信,“希望”不是被关在黑暗盒子里面的神圣光辉,而是连人类也可以制作出来的冰激凌。
只是,那些已经消失很久又被各种人利用的光如果全都跑到郁钟身体里,那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乌凌正这么想着,却见以地上的圆圈为圆周,如同发出一道光墙似地把郁钟死死地围在里面。那些好不容易从人类身上抓回来的“希望”一遇到那堵墙,全部又一个个被弹开。只是,它们不仅没有回到主人的身上,反而飞得更远了。乌凌模模糊糊地又看到了什么。这一次,他惊呆了——郁钟心脏处的光芒也在向外逃跑。那道光墙允许“希望”出去,却不让“希望”进来。
郁钟闭着眼睛,渐渐皱起眉头,如同溺水的人。
“郁钟!”
所有人一听到乌凌的呐喊就立刻睁开了眼睛。摩司与郁钟面对面,却见郁钟正神情迷离地望着自己。所有的光都在逃跑,连那光墙的光都在逐渐变得暗淡、稀薄。
摩司顾不上想任何事情,他向郁钟扑去,想要把少女救出牢笼。可是,当他抱住郁钟、扑在地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怀里竟然什么也没有。
刚才乌凌看到了,郁钟也准备抱住前来救自己的摩司,可是几乎就在抱住摩司的同时,郁钟消失了。
摩司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跪在原地四处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郁钟的影子。尽泊过去想要将摩司搀扶起来,却被摩司一下子推开。年轻的半神自己迅速站起来,两步就迈到德尔菲面前,质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
德尔菲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就这么荒唐,一切都结束了。
契约解除了,可是摩司最爱的女子却没了踪影。
立刻,摩司和德尔菲一起回到奥林匹斯山。心机成熟的摩司在失去郁钟之后再也不能用从前那般从容地态度面对别人,他质问宙斯,就如同质问犯罪者。
可是,连宙斯也不知道答案,正如他不知道潘多拉为什么会消失几千年之后才转世为郁钟•奥古斯都一样。
“你还要回里拉吗?”宙斯这么问。
“当然,我已经和郁钟约定好了。”
*****三年后。
在赖依和惑问的努力下,萨斯逐渐恢复了为一个正常的城市。这让女王很高兴。女王甚至对金盆洗手的摩司也很宽容,她早就知道这个部下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就像自己曾经爱的那个人一样。但是,顽固的首席大祭司却不那么认为,他不停地派人监视摩司。现在的摩司和贝亚特、兰斯生活在一起,他还坚持着当初的誓言,停住在里拉的那个别墅中。尽泊?还是那副老样子,总是说些没有分寸的话。他常常来看望摩司,不过他和那个喜怒无常的维纳不同,所以摩司也没有特别排斥他。乌凌仍旧住在德尔菲家里,但是他的诊所已经扩大了好几倍,许多外地人都慕名而来。他的家族见他的杀人史已经被遗忘得差不多,便还想把他接回去以被利用。当然,变聪明的乌凌拒绝了。还有诺曼,仍旧那么骄傲地当着自己的将军。至于维纳,连摩司也不知道她后来怎样了。
这一天,摩司家的门被敲了一遍又一遍。
兰斯前去开门,却发现站在眼前站着的是她所不认识的人。
“我是德尔菲,有些话想要和摩司说。”
兰斯听过这个名字——“德尔菲”是乌凌的老师,是主人同父异母的兄弟。只是,在这三年间,他从来没有找过摩司。
“我去通报老爷一声,他现在在花园里。”
很快,摩司便气度不凡地走了进来。他先向德尔菲微笑致敬,然后把专门修建花草的剪子放到一旁。兰斯在为摩司弄干净衣服之后,便立刻把剪子放到了工具箱里。向德尔菲走来的这个男子,有一头浅棕色的长发,它们被不经意地系在一起,垂在整洁的礼服背后。他碧绿色的眼睛就像是一潭湖水,既深不可测又清澈见底。他的容颜像是由最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雕塑,在微笑的同时却又能感受到石头的冰凉。
“什么事,阿波罗大人?”
德尔菲按耐了几个时候,才憋着气说道:“郁钟被找到了。”
摩司的笑容僵住了,他迟迟地望着德尔菲,想笑他所说的那个玩笑,却又怎么也笑不出来。良久,他才用一种包含了任何感情却又不是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真的?”
“真的”,这两个字,即使是最无知的小孩也会说。
“是普罗米修斯在驾着太阳车的时候突然发现的。不过魔盒已经不在了,可是她的身体竟然没有腐烂。”
“我能见她吗?”
“暂时还不能。普罗米修斯想要用火为郁钟做一个心脏。不过他还不确定这项工程究竟需要多久的时间。”
“无论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她。即使她像上次一样忘记自己是谁,我也会等她。”
*****德尔菲走后,摩司立刻放了贝亚特和兰斯的假,他打算亲自拿起抹布、扫帚把那间大别墅好好打扫一遍。首先要打扫的就是郁钟的房间。摩司兴致勃勃,仿佛郁钟现在只是去神庙工作、一会儿就要回家。他甚至还能想象到那个可爱的女孩因为对自己的打扫不满意而发小脾气的样子……
*****完PS。小说完结了,不过我还会写点相关的好玩东西,在这里陆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