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牧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绝望颓然之色压下，故作平静的说道：“陛下，臣是被人陷害的，请陛下明察。”
满朝文武百官都能够看得出来，王牧这是在垂死挣扎。
当然，若是李世民想要保王牧，可以顺应那大理寺少卿的话，用此案还有疑点为由，继续彻查此案，或者轻轻放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天子登基以来，一直在想尽办法清理世家门阀在朝野之中的势力和影响。
所以，但凡是有正当理由的或者有机会削弱世家门阀势力的，都绝不会放过。
更何况，这次是将一道封疆大吏趁机拿下，如此绝佳机会，李世民绝不会放过。
总之，所有人都知道，王牧这次是完了。
白无双这时说道：“请陛下下旨，将王牧交给不良司审理，老奴定能够查出更多同党。”
大理寺卿朱业年瞪了一眼姓杜的大理寺少卿，突然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应该将王牧交给大理寺进一步审理。”
白无双见此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便明白，朱业年这是急于撇清关系，害怕被李苏给误会，因为后者还有把柄在李苏手上，只要李苏愿意，朱业年的官就当不下去了。
李世民见大理寺竟然主动参与此事，却是大为欣慰，以往对付门阀世家，大理寺和刑部等都是能推就推，不愿意得罪。
当然，对于朱业年的心思，李世民岂能不知道。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李世民非常愿意看到朱业年表现出的这种积极的态度。
这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朝中一些人对门阀世家的态度和想法，有利于李世民在朝堂上打造一种反门阀世家的氛围。
心中念头闪动，李世民欣然说道：“朱卿，既然你愿意为朕分忧，那朕便将王牧交给你审理，此案涉及面如此之广，涉案之人应该不止王牧一人，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朱业年一听，顿时脸色微变，他只是因为麾下大理寺少卿刚才替王牧出头，急于撇清关系才发话，哪想到皇帝陛下真的就顺势将王牧交给了他。
这是要逼着他与世家门阀为敌啊！
心中苦笑连连，但在李世民的逼视之下，朱业年根本不敢拒绝，连忙恭敬说道：“臣领旨。”
接下来，王牧当场被扒去官袍和官帽，押着离开了皇宫，送到了大理寺的大牢中。
“诸位爱卿，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李世民说这句话时神清气爽，禁不住暗忖道：“李苏这小子，果然是朕的福星，如此复杂的案子，竟然都能够提前觉察到，将计就计，又扳倒了一道按察使。”
要知道，大唐眼下只分了十道，每一道的按察使虽然没有兵权，但相当于后世党政一肩挑，权力滔天。
总之，扳倒一名世家门阀出身的按察使，对李世民来说是一次不小的胜利和极大的收获。
“嘿！李苏这小子被朕打发去了皇后哪里，又没能见上朕，肯定是心中极为郁闷，哈哈哈……”李世民想到这里，脸上禁不住露出了笑意。
这时，李靖突然站出来，一脸肃然的说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李世民顿时神情一肃，道：“李爱卿有何事要奏？”
李靖道：“陛下，臣以为到了对突厥发兵，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轰！
李世民闻言浑身一震。
殿中不少经历三年前之事的官员禁不住在这瞬间心神颤栗起来。
三年前，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夺得大唐帝位，但处理后续李渊和当时太子李建成心腹兵马和余孽的过程中，耗费了不少时间，甚至一度让大唐内耗严重。
东突厥颉利可汗趁机命拔野古部和同罗部的骑兵围攻乌城，牵制住当时奉命驻守边关的程咬金、李绩和屈突通的唐军主力，聚集二十万骑兵南下，兵锋直指长安城。
好在大唐猛将如云，尉迟敬德于泾阳之战中击败突厥的左翼军，杀了突厥名将阿史那乌默啜，吓住了不可一世的东突厥颉利可汗。
李世民也趁机扣留了突厥使者执失思力，然后冒险率长孙无忌、高士廉、房玄龄、侯君集、段志玄、独孤彦云等六骑到长安城外的渭水便桥南岸，与东突厥颉利可汗斩白马为盟，答应了东突厥国一些耻辱的赔偿，才让东突厥颉利可汗退兵。
此事，也一直是李世民和大唐所有臣子扎在心底深处的一根刺。
被大唐君臣视为奇耻大辱。
心高气傲的李世民甚至数次发誓，此生必灭东突厥国。
这三年来，李世民对世家门阀忍辱负重，其实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再内耗引起动乱，只想养精蓄锐，尽早灭了东突厥国，报仇雪恨。
但灭东突厥国谈何容易。
三年来，不断有年轻气胜的边关将领和年轻文官上奏要发兵打东突厥，以雪耻辱。
但这些人都是意气用事，事机并不成熟。
可如今，大唐军中公认最能打仗，文韬武略皆是擅长，且执掌兵部，有着第一手消息的兵部尚书李靖突然提出要报仇雪恨，说对东突厥发兵的时候到了，这怎么能不让李世民和诸臣心神激动。
李世民长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郑重问道：“李靖，说出你的理由。”
李靖当即说道：“陛下，臣认为对突厥发兵时机已到，有三个理由。”
“其一，突厥内部各部族这些年由于征战不休，且去年霜冻和今年干旱等天灾，使得民疲畜瘦，羊、马被冻死、饿死无数，突厥国力下降明显。”
“其二，兵部这些日子接连收到北方探子密报，突厥内部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诸部对突厥颉利可汗统治越加不满，有脱离突厥统治的想法。”
“其三，陛下这些年带领朝廷养精蓄锐，积攒粮草，练兵备战，军中将士经过三年多压制，对东突厥的战意已然冲天，也该到了释放的时候，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影响军中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