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从门口进来后,不偏不倚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林月白抓紧徐鹤宁的衣服,以为大难临头,再也没法躲。
没想到,那人一把掀开米箱,又三两下将覆在他们身上的米扒拉开,徐鹤宁坐起身来,那人恭恭敬敬抱拳道:“小的见过世子殿下。”
林月白也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侍卫打扮的人,不懂是什么情况。
徐鹤宁显然淡定很多,他优雅地从米箱里出来,又伸出手将林月白扶出来。
小侍卫看着徐鹤宁肩上的伤,当即单膝跪地,一脸歉疚道:“世子殿下对不起,刚刚是权宜之计,还请恕罪。”
原来,这是刚刚那个小侍卫。
徐鹤宁全然不在意,道:“你也是迫于形势,无事。”
“多谢世子殿下。”侍卫得到宽慰,眼眶里泛着点点红光,道,“世子殿下,眼下他们都去东阁楼那边了,你快走吧。”
“好。”徐鹤宁点头,“今日的事情,多亏你机灵。”
侍卫羞愧着低下头,道:“七年前王爷送我等入宫,本就是让我等在世子需要的时候,给予策应,而我今日还让世子贵体受伤,实在不该。”
徐鹤宁摇头没说话,转头看向林月白,眼神一动,落在她的黑色斗篷上。
林月白会意,立刻将斗篷摘了下来。
徐鹤宁接过,递给侍卫道:“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便替我将这斗篷毁掉。”
“是,多谢世子殿下。”侍卫握着斗篷,抱拳领命。
徐鹤宁与林月白将身上的米粒处理一番,预备推门走,那侍卫又道,“世子殿下,刚刚延禧宴起火,文武百官都离开避火,此刻都聚在双旋廊处。”
“起火?”徐鹤宁没想到还有这事,他看向林月白,林月白也没撒谎,以沉默来承认,这事与自己有关。
“好,我知道了。”徐鹤宁淡淡地应下,二人从里面米箱里出来,这一路都走得很顺利。
踩着夜风,林月白心情复杂,她总觉得走到这一步,是该向徐鹤宁坦白一些事情,毕竟他救了自己。
可徐鹤宁知道那些事情,对他本身,也不一定是好事。
于是,她纠结一路,竟一字未说。
反而是徐鹤宁开了口,他问:“在你今晚的安排里,景逸是什么角色?”
“景逸?”林月白一怔,很快道,“他不会有事的,我不会害他。”
徐鹤宁微微挑眉,若有所思道:“最好如此。”
“什么叫最好如此?”林月白不懂,胸腔之中有些许郁闷,“你难道以为我会害景逸?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
真是好大的笑话。
林月白的语气里有了一抹不快,或许是被她这一抹不快击中,徐鹤宁忽然停住,他看着林月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林月白下巴一缩,有些紧张地看着徐鹤宁。
徐鹤宁轻轻一笑,道:“大小姐,你不觉得你这些日子以来十分反常吗?从接手如归楼到马球会,再到进宫行窃,我忽然觉得,你做得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离经叛道。”
“那又怎么样?”林月白强撑着回应他,但心里却有些发虚,她与从前的林月白并不是一个人,会有不同是难免的事情。
只是这些事情,根本无法解释,只能否认。
“不怎么样。”徐鹤宁盯着她,“我不在乎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像在宫里行窃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下次。”
他说话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林月白忽然有一种感觉,这是徐鹤宁这一次是透过林月白这层皮囊,在对她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外来者,他们这个世界的规则。
“你会死的。”徐鹤宁唇齿生冷,“在这里,人命远比想得还要轻贱。”
徐鹤宁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比春日初雪化晴后的溪水还要明亮,那其中无悲无喜,似乎可以倒映出人的一生。
她心口一怔,眸光微动,忽然挑唇一笑,一只手温柔地抚上徐鹤宁的胸口,微微抬头,贴在徐鹤宁的眼前,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低声道:“你是在担心我吗,世子殿下。”
她一刻不错地盯着徐鹤宁,明显地看见徐鹤宁眼神闪了闪,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你还说你不曾心仪我。”林月白志在必得地说。
徐鹤宁盯着她,忽然凑近,鼻息与她的鼻息交错,“那你呢。”
“我什么?”林月白问他。
徐鹤宁忽然步步逼近,“晚宴上,皇帝要给我和锦华赐婚,你慌什么?”
“我没慌,”林月白眼神坚定,脚步随着他的进宫在步步后退,“我打翻茶水,是给王爷提供一个思考的间隙。”
“不是茶水。”他继续进,“是手抖。”
她眉心一蹙,似乎在回想。
徐鹤宁将她堵在墙边上,俯瞰着她冷艳不可方物的脸,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耳垂,“陛下说要给我赐婚,你手抖了,这不像你。”
林月白胸口急促呼吸,脸转向旁边,闻到徐鹤宁身上传来的气息,忽然有些口感舌燥,她辩解道——
“你看错了。”
“我没有。”徐鹤宁十分确定,说着,他低着头端详着她的脸蛋,“怎么,大小姐也会有回答不了问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