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洛云松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他一边挣扎一边喊:“大哥你救救我,你劝劝爹,爹已经疯了——他要赶我走——”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那道在他眼中格外可靠的身影,缓缓转开了,手中撑着伞,一步一步,离开了他的视野。
洛云松瞬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秋雨淅淅沥沥,渐渐下大。
洛云松被人从后门推了出去,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落水狗。
他脸上还是茫然带来的空白。
爹不要他了。
哥哥也不要他了。
他现在应该去哪里呢?
洛云松张了张嘴,嗓子像是有刀子割,一阵阵彻骨的寒意渐渐从四肢百骸入侵进身体。
忽然,雨幕被遮住。
洛云松冷冷抬头,看到一把油纸伞斜靠过来,替他挡住了风雨。
“云松表弟,随我来。”
洛云松眨了下眼睛,才看清给自己撑伞的萧明清,也就是他的表哥。
洛云松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跟着萧明清离开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萧明清带洛云松去了自己的一处落脚院落,院子也就一进,不大。
萧明清找了件他过去的衣服给洛云松,让他去换下。
洛云松便往柴房去,准备换下这一身湿衣服。
从廊下过的时候,旁边一间屋子的房门忽然被推开,洛云宁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落水狗的洛云松,很轻地挑了一下眉。
然而就是这个挑眉,瞬间将洛云松这段时间的所有委屈和茫然激怒了。
“洛云宁!”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洛云宁,像是恨不得跳起来吃她的血肉,可最后只是仇恨地控诉道:“都是你!我才落得这幅下场!”
他两步上前,余光看见洛云宁走出来的屋子里还躺着一个人,他连忙推门进去:“娘!”
萧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娘你怎么样了?娘我是云松啊娘!”
洛云松喊不醒,转头瞪洛云宁:“你到底把娘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娘又做错了什么?”
洛云宁不打算解释,她被洛云松吵得头痛,想着不如干脆把这人打昏算了。
萧明清从身后走过来:“姑姑最近一直半清醒半疯癫,最近刚有好转,却听闻姑父将她赶出来,受了刺激昏迷了。”
对……洛景合说要赶走他和萧蔷,给那个赵氏腾位置!
“云宁表妹刚将姑姑接来。”
哪怕知道洛云宁救了萧蔷,洛云松也不打算对自己刚才的误会道歉,讽刺道:“那又怎么样?这是她为人子女应该做的!”
“更何况,要不是因为她,我们怎么会受这样的罪!”
洛云松不敢承认,心中惧怕着所有的答案和现实,就好像现在这样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洛云宁身上,就能缓解他的痛苦了。
这样想,似乎能让他轻松不少,所以立刻就用所有难听的话语去咒骂洛云宁,就好像真的是因为洛云宁,他们才会变成这样的丧家之犬。
“啧。”
洛云宁掏了掏耳朵,她实在是手痒得厉害,萧明清甚至没来得及阻拦,洛云宁已经越过了他,纤细的身影却有巨大的阴影,将洛云松笼罩在内。
洛云松惊恐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表哥救——啊!”
洛云宁干脆利落卸掉洛云松的两只手臂,痛得洛云松满脸冷汗,哀号不止。
“闭嘴,不然我把你下巴也卸了。”
洛云松:“唔唔唔!”
萧明清:……
他不参与这双生子的战争,默默走到了萧蔷床前。
“你说你好好一个大男儿,遇事不知道自己好好想想,只知道怪来怪去的,现在被赶出府也是咎由自取。”洛云宁翻了个白眼。
洛云松想要反驳,但是又怕洛云宁再给他来一下,他就真的要废了!
但眼神还是不满的。
洛云宁看着洛云松,若不是因为洛云松这几日在府中闹腾,让她看出点似有可救的意思,她才不管洛云松死活。
但现在已经把洛云松带过来了,洛云宁还是捏着鼻子解释了一句:“你自己想想,上次谁挑唆你让那些世家子来欺负我的?”
“没谁挑唆,我自己想的。”洛云松忍着疼痛闷闷答。
“你自己想的?你自己知道我收了洛诗芮的头面?还要·我戴上?”
洛云松不吭声了。
“那又是谁在柳伯爷找麻烦的时候,说都是你做的和她没关系。”
洛云松还是不吭声。
洛云宁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愚蠢,被人当枪使了还高高兴兴问自己锋不锋利呢。”
萧明清见两人吵架吵完了,便道:“姑姑体内还有余毒,只怕还是会继续影响神志。”
“唔……”
“什么?!”
洛云松摇摇欲坠,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他愣愣地看着萧蔷,那日在书房外偷听到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之中响起。
是洛诗芮……是洛诗芮给娘下的毒!
洛云松满眼都是泪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上次萧蔷大病,从此以后,萧蔷的衣食住行全都是洛诗芮负责的,为了这件事,萧蔷还在他和大哥面前夸过好多次。
他当时还在萧蔷怀里撒娇,说:“诗芮姐姐就是很好很好嘛!”
很好,很好……
原来那些送入口中的东西,全都是有毒的。
哈哈哈哈!
洛诗芮一开始就想要毒死萧蔷,让她的生母赵氏上位!
洛云宁说得不错,他就是蠢笨如猪!
竟然让洛诗芮就在他眼皮子地下对萧蔷下毒!
眼泪还是没有憋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洛诗芮过去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吗?!
那爹呢?
爹过去对他的宠爱呢?
洛云松现在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骗子,大骗子!
连大哥也出卖他!
只有他,蠢得要死,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啊——!”
洛云松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哭喊起来。
“啊啊!”
他犹如受伤的野兽,发出毫无意义的痛苦嚎叫。
借助着这场秋雨,他似乎终于认清了那个光鲜华丽的尚书府,到底是怎么样的冰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