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好儿的，怎么突然说疯就疯了？”
“谁知道呢？说起来还是尚书大人可怜哟，哪怕到现在也还是对夫人那么好，听说还亲自日夜照料呢！”
“听说前两日已经找到了一位医术非常高明的大夫，不知道能不能把夫人给治好？”
“……”
管家从人群中走过，将这些流言全部汇报给了洛景合。
“如此，老爷倒是不必担心日后的名声了。”
洛景合等的就是这个。
不枉他花费心神筹划这么久。
这些时日他一边让人加重萧蔷的病情，一边瞒着大夫不让萧蔷服药，每日刺激，萧蔷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衰弱下去，经常浑浑噩噩辨不清人。
但这些，除了洛景合和管家，还有一些完全信得过的人，外人谁也不知道。
不止外人，连府中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不多。
“老爷，大少爷和二少爷来了！”
小厮推门进来汇报。
洛沛安和洛云松一前一后走进来：“爹。”
“嗯，伤口可恢复了？”洛景合对管家招招手，让他下去，这才看向这两个儿子。
“已经无碍了爹。”洛沛安犹豫了一下，问道：“爹，听说娘最近病情已经缓解些许，不知道是否可以让我和云松前去探望一二？”
洛景合直接拒绝：“你们母亲现在病情还在反复，不宜见人。”
“可是我们是母亲的孩子，若是母亲能见到我们，对她养病也有帮助。”
不论洛沛安和洛云松怎么说，洛景合就是不松口。
洛沛安叹了口气，心念一动道：“那，不知道爹是否可以把诗芮接回来？她这些时日在外吃了不少苦，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过去都是诗芮侍奉娘的床前，这次有诗芮照顾，想必娘也能好得更快——”
“逆子！”
还没说完，就被洛景合一声大呵吓住。
“你娘是因为什么病的你都忘了？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她！”
洛沛安道：“爹！这一切也不能怪诗芮，都是洛云宁的错！”
“行了，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你兄弟二人上次偷摸去见她的事情我不计较，但若是再来我面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念父子亲情！”
“下去吧！”
洛沛安和洛云松只能不甘离开。
洛云松担心萧蔷，一步三回头，两兄弟出了院子，他就停了下来：“大哥，我还是想去见见母亲。”
“这些时日，往娘院子里送去的汤药络绎不绝，我都不知道娘到底还好不好。”
“可是……没有爹的允许，看管院子的人不会放我们进去的。”
洛云松想了想，道：“我有办法。”
他对洛沛安低语几声，洛沛安皱眉：“偷父亲的令牌？此事若是被爹发现，有你好果子吃！”
“哎呀哎呀大哥小声点，怎么能是偷呢？我们就是借用，借用，等用完咱们再还回去就好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我就是想看看娘。”
洛云松扭着洛沛安撒娇，洛沛安抵不过，只能点头答应。
兄弟二人约定了时间，将看管的人支走，偷偷潜入洛景合的书房。
结果刚进去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洛景合和管家的声音。
洛云松心里一紧，被洛沛安拽着躲在了书架后面。
“嘎吱——”
门被推开。
两道脚步声跨进来。
“老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开始清点东西吧，萧蔷这些年在尚书府吃穿用度记得扣除。”
“是——那可要直接将夫人送回萧家？”
“呵，你当那萧家是什么好地方？前两日他们派人过来看过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这是已经将萧蔷放弃了，到时候我休书一下，她萧蔷就是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你当萧家那样的人家还会要这样疯疯癫癫的弃妇回去？”
洛沛安和洛云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愕。
什么弃妇？
什么休书？
什么扫地出门？
什么疯疯癫癫？
说的是……是他们的娘吗？
这时，洛云松忽然扯了扯洛沛安的衣角，指着一张压在桌上的帖子道：“哥、哥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他没注意自己的声音，洛景合和管家瞬间看过来：“谁！”
洛沛安已经快步走了出来，拿起桌上的东西一看，顿时一阵眼晕，错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嗓音嘶哑：“爹，您、您要休了娘？”
他手上的，赫然是一份已经准备好的休书！
“娘对我们这么好，这些年对尚书府掏心掏肺，您怎么能这么绝情，在娘生病的时候将她赶出去？！”
洛景合沉着脸：“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还不给我滚出去！”
“爹！”
“管家！”洛景合根本不看自己这两个儿子，对管家道：“把他们带下去，关进祠堂，没我命令，不许放出来！”
“是，老爷。”
管家应了声，上前对洛沛安和洛云松道：“两位少爷，请吧。”
洛沛安却死死盯着一言不发的洛景合，许久，才一甩衣袖离开了书房。
洛云松也紧紧跟在洛沛安身后。
他面色还有些苍白，似乎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个温馨的家庭，会在短短几日内遭受巨变。
直到被关进祠堂，他都还没回过神，抓着洛沛安问：“大哥，那真的，真的是休书吗？爹要休了娘？”
洛沛安抿着唇，没有应话。
他眼中有着千万种情绪，最后都归于平静。
洛沛安上前两步，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下来。
“大哥你说话呀！爹说的是不是真的，连外祖家也不要娘了？还有，他们说的娘疯了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不是说娘已经快好了吗？”
可不管任由他怎么推搡，洛沛安都不说话。
洛云松得不到答案，在夜色降临后，最后看了一眼自家哥哥笔直的背影，偷偷从祠堂溜了出去。
他要去看娘！
洛云松这些时日一直在跟着萧子雯给的小册子锻炼身体，倒是真让他偷偷溜进了萧蔷的院子。
入夜后，萧蔷的院子却是一片漆黑，连灯也没点一盏。
他呼吸一窒，心口瞬间被巨大的疼痛占据。
他的娘，这些时日都在遭受什么样的对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