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坐在床边，小心地扒开姜乐笙的眼睫，轻轻吹了吹，“好了吗？”
姜乐笙忍住想哭的心情，眨眨眼，努力勾起唇角，“嗯！好了！”
“你这孩子，记性跟我有一拼，咱家里有消食片你都忘了，还出去白跑了一趟。”
“唔……我忘了。”
“现在还撑吗？”
“吃了药，又在外面走了走，已经不撑了。”
姜母点点头：“那就行，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她说完正要离开的时候，姜乐笙拉住了姜母的手，撒娇道：“妈妈，今晚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姜母温柔地笑笑，“好，我去换睡衣，陪你一起睡。”
姜乐笙把自己的枕头往里挪了挪，把母亲的枕头拿了过来，放在旁边。
不一会儿姜母就换好了睡衣，洗漱完毕，来到他的房间。
夏末的夜晚并不十分安静，有蛙声，有鸟声，还有树叶碰撞发出的沙沙声。
母女两人久违地躺在一起，小声聊天。
在黑暗中，人们更容易放松身心，全心全意交出自己，吐露心声，说一些白天不敢说的话，问一些白天不敢问的问题。
“妈，看守所里有人欺负您吗？”
姜母没有立刻回答，隔了几秒才回答，“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您骗人……”姜乐笙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看守所门口，她眼看母亲身材变得瘦削，脊背变得弯曲，头发变得枯燥，就连那双明亮的眼睛周围也徒增了几根皱纹，但她在看到自己女儿的时候依然撑直身子，绽开紧绷的皮肤，笑着面对。
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担心。
姜乐笙知道，差一点她就再也没办法和母亲同眠了，也没办牵她的手陪她一起逛菜市，更没办法日日听到母亲那细致柔和的声音了。
她一直在忍耐。
忍着不问，忍着不哭，忍着不说那些委屈，可她忍耐力并没有那么好，母亲一句“没有”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见女儿哭了，姜英心里也泛上酸楚。她心疼地将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乖女儿，我们不要再去想那些了，只当那是一场恶梦好吗？”
姜乐笙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抽泣。
姜母见女儿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便岔开话题：“我听律师说，证据是贺氏集团的大老板贺总找到的？真是多亏了他我才能安然无恙地出来，要是有机会，还是当面谢谢他才好。”
“他是大老板，哪有空见我们。”
听到贺时谦的名字，她心里就堵得难受，说出来的话便带了些情绪。
姜母不知其中缘故，反问：“那他当初怎么肯见你？”
姜乐笙愣了愣，说：“我等了好几天才堵到他的。”
姜母后知后觉的“哦”了声，接着说她虽在贺氏集团工作，但倒从未见过他，“当大老板的总是这么忙。”
“可能吧。”
“要不我们明天去买点什么东西给他送去？”
姜乐笙在黑暗中撇撇嘴，“他这么有钱，要什么没有，不用我们送。”
“人家总归帮了我们大忙，我们得知恩图报，无论送什么都是心意。”
姜乐笙真想从床上跳起来跟母亲说：妈！你别信他！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不要送他任何东西！因为……因为我已经把我自己送给他了……
但是这场面只能存在幻想中了。
她搪塞着说：“嗯，以后有机会一定。”
姜乐笙不想再聊贺时谦的事，便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明月高高挂起，母女俩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着聊着就没了声响，伴着月光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姜乐笙看到贺时谦给他发的消息，无非是道歉之类的话。
她权当是男人哄女人的招数，没有仔细看，回了一个“嗯”字就算结束对话。
姜母回来后，日子终于恢复正轨。
周六周日姜乐笙待在家陪了母亲两天，周一才回到学校上课。
已经临近毕业，课不多，舍友要么准备考研，要么准备出去实习。
姜乐笙并没有深造的打算，所以也加入了实习大军。
她学习成绩不错，不仅年年都拿奖学金，拍的短片还在几个比赛中拿过奖，老师对她格外关注，于是把她叫到办公室，告诉她有一个纪录片剧组在招助理，时间不长，一个月就结束，问她要不要去试一试。
姜乐笙欣然答应。
她本就想找个剧组实习，有了老师的推荐倒省了她自己去找了。
当天下午，她就来到了片刻之间工作室报道。
片刻之间工作室在业界名气很大，他们最擅长制作纪录片，出过不少高分佳作，偶尔也接一些商业广告或者短剧，做些商务推广。
姜乐笙印象最深的就是《人们的生活》，全片共十集，一集一个主人公，记录了十位三十岁的人，在不同情况下的生活状态。
他们有的功成名就，有的生活惨淡，有的平凡幸福，好像每种选择都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差。
这部片子已经播出三年了，她仍然记忆犹新。
所以，这次能跟他们一起工作，对她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她一定会认真努力的。
姜乐笙跟着工作人员的脚步来到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内正在开会，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正前方的大荧幕，除了主讲人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她。
主讲人就是这次纪录片的导演，曹舟，二十八岁，刚从英国进修回来，是业界新秀。
他看到姜乐深后没有停止演讲，随手指了个空位眼神示意她随便坐。
姜乐笙就近坐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认真记笔记。
曹舟站在前面声情并茂地讲解着：“咱们这一次的项目主要是跟踪拍摄一些在不同领域有突出成就的人，通过记录他们的日常生活，向观众展示出另一个角度的他们。”
“……我们组跟拍对象一共有六位，分成两组进行。拍摄周期一个月，后期制作一个月，大家要做好准备，稍后会把分组和时间表发到你们的邮箱。就到这里，散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