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狗。
5
傅以霁跑去过的时候,篮球场的人自觉让出路。
他深褐色的眸子一向清澈,但落在我身上时,明显深沉了几分。
没有片刻犹豫,一把将我公主抱。
路过罪魁祸首李楠时,傅以霁放下话:「动我的人,这件事跟你没完。」
那个盛夏,少年抱着心上人,光打在他的脸侧,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
这会我人晕晕乎乎,心跳慢慢加快,掐着傅以霁胳膊,小声道:「我站那,突然飞过来个球。」
他抿着唇,脸色不太好,柔声道:「我知道了,你忍一下,马上到医务室。」
...
到达医务室。
校医给她处理伤口,有些心疼道:「同学,下次要小心点。长得那么好看留疤就不好了。」
我面色从容地点头,这点小伤比起以前受的伤不算什么。
校医用碘伏消毒,与伤口接触时,我忍不住发出痛声,「嘶—」
「老师,轻一点,她怕疼。」
傅以霁急忙出声,那样子仿佛受伤的是他。
「行,老师注意点。」校医前前后后看了几眼我和他,喃喃道:「年轻真好。」
我:「......」
处理好伤口后,我透过窗外,夕阳之下,天际出现了一抹紫红色的朝晖,像绽开的红玫瑰。
傅以霁看了我一眼,直接走到我身边,「公主抱还是背着?」
我:「.....?」什么玩意儿?
沉默一瞬,他在我面前屈腿、弯腰,「上来吧,背你回教室。」
今天是高三难得的假期,所以我还要先回教室拿书。
白杨树植于校园大道两侧,落日余晖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
有了片刻的安宁,似乎还有些温柔。
傅以霁垂下头,碎发遮住他的眼睛,压着嗓音道,「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
我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歪了歪脑袋,凑到他的耳边:「生气?我为什么生气。」
傅以霁觉得口舌干燥。
敢情在医务室憋了半天的情绪,本人根本没生气。
还是她根本不在意?
「因为我故意没接你的水。」
「哦,你故、意。」
「不是,你先给温辰屿送水。说好的来看我,结果...」傅以霁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矜持,然而即便想要伪装和克制,那里面浓浓的委屈和暗示意味,就差没在他自己脸上打字幕了。
幼不幼稚?
听着他别捏的话,我忍不住复诽。
「嗯,我生气。」我的劣根子上来了,忍不住想逗弄一下冰山学霸傅以霁。
果不其然,傅以霁慌了神,「洛洛,我...对不起..」
「噗嗤——」我笑了,沉思片刻道:「那就罚你教我一学期的数学题。」
「好」
「下学期也包了。」
「嗯」
...
傅以霁给我放在教室的板凳上,他去走廊打个电话。
我认真整理完书本,转头抬眸看向窗外。
比赛后的傍晚,少年提拔如松的身姿,站在显眼的走廊。
十八岁的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
只是这么看着傅以霁,竟然心漏掉一拍,紧接着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只能无措又慌张掩饰地遏制呼吸。
6
我的灵魂自始至终跟在十八岁的少女身边。
知道自己坐公交车上,明明带着耳机,听着九校联校的英语听力,却一个单词都没听进去。
窗外,是风卷起了叶,还是叶拂着风,也许是风与叶的相互思慕,一触碰便悸动不已。
...
少女下了公交车。
突然间,我不想跟着她了,不想回去面对那个家。
时间的齿轮缓缓转动,那晚的情景如潮水般涌来。
其实我是个孤儿,五岁的时候被养母收养,养父爱酗酒,常常对养母发酒疯,骂骂咧咧道「你个臭婆娘,哪找的拖油瓶!」
我紧紧护住养母,他的拳头一下又一下落在我们身上。
下午包扎好的纱布再次染上血色,我的脑袋像是有无数飞虫盘旋,听不到声音。
痛得快喘不过气。
「砰——」
门被少年踹开,连带着门上一大块的铁皮掉落在地上,脱落得斑驳。
他深褐色的眼眸隐匿着寒意,一个箭步抓住养父的手腕,灵活地往后一扣。
「啊...」养父面部变得狰狞,额头的青筋凸起,发出杀猪叫:「痛...快给我松手...」
傅以霁沉着脸,冷声道:「原来你也知道痛。」
他放开养父,紧紧抱住我。
明明此刻我的心是冷的,但他的体温是滚烫。
最后是街坊邻居喊着警察来了,结束了这场闹剧。
从那以后,养父不敢对我们母女下手,也逐渐消失在这个家。
7
这次,我的灵魂来到了一处小胡同。
这一块是老居民区,夜色已经降临,路灯时不时滋滋啦啦地响起声来。
「哐—」传来几道打斗的声音。
远远的,我望见一群少年围在一起,堵住一个男生。
男生跪坐在地上,手止不住的颤抖,露出的手臂隐隐能看到抽打出来的血痕。
因为角度的原因,我看不清那个男生的脸。
但是,我的脚不听使唤地停下。
我看见傅以霁在那群人中,他的身高比一般人要高出一截,异常瞩目,身上那股坏坏的气质,怎么都压不住。
他在校园霸凌......
这和众人眼里风光霁月的学霸截然不同。
我忍不住自嘲,恨自己当初太容易相信傅以霁。
原来一切都是有因可循。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傅以霁忽然眉头紧皱,下意识转身朝四周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时,因为他的转身,我轻而易举见到男生的全貌。
是李楠,下午用球砸我的那个男生。
「呸,傅以霁,有种你今天搞死我。不然明天我弄死林诗洛。」李楠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瞪向傅以霁,眼里带着一丝阴翳。
傅以霁的脸瞬间黑了,拎着他的衣领,「再说一遍!」
徐文川连忙阻止,「以霁,你打他,理亏的就是你。」
恰巧这个时候,傅以霁的手机响了一下。
隔的太远,我听不见手机对面的人说了什么。
只知道傅以霁一把放开李楠,神色焦急,对电话里的人说:「你先报警,我马上过来。」
随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往右边的小巷子拐。
朦胧夜色中,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我滞住了,心里浮现一个猜测。
我的灵魂紧追而上,随着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熟悉,那股猜测愈加强烈。
果不其然,傅以霁冲进那个家,后面发生的事情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
不一样的是,我目睹了路灯下的少年,长身如玉,薄薄的唇微张:「叔叔,能不能把那个人渣蹲局子的时间延长。」
「至少蹲到高考结束。」
原来,直至我死前都消失的养父,是傅以霁安排的。
我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反而有种沉闷、又苦涩的滋味,在心里不断地翻涌。
8
翌日,十八岁的我照旧去学校,桌子上放了一朵向日葵。
不止是我的,所有人的桌子上都放了。
我拿起向日葵,嘴角不自觉上扬。
「洛洛同学,哪里来的向日葵?」
傅以霁背着书包走过来,两手插兜,又酷又帅。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但心里忍不住雀跃。
手中的向日葵,又大又圆,金灿灿的花瓣上有几颗露珠,在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色彩。
「嗯,我的给你。」傅以霁似乎心情不错,黑亮的眸子氤氲出淡淡笑意,「双倍好运降临。」
另一支向日葵被塞进我的手里,恍惚间,余光看见他的手腕有红红的擦伤。
傅以霁迅速拉好袖子,遮住手腕,「昨天打球不小心擦伤的。」
「怎么?开始关心我了。」
「哦~我知道了。」
我愣了一下,知道什么?
心跳怦怦怦怦..…如擂鼓般越来越快速。
傅以霁俯下身子,在我耳边低语,夹杂着清冽的气息喷洒在我耳廓,「因为你在意我。」
等不及我回话,窗外传来斥责声:「这位同学早读要开始了!你们现在是高三,学业为重!有什么话不能毕业后讲?」
傅以霁黑着脸被叫出去,做了一番思想教育。
...
回来时,傅以霁发现桌上有擦伤的药,侧头看同桌。
身边的女孩扎着高马尾,握住课本的一角,不厌其烦地背诵文言文。
青春的暗恋,就这样,迎着夏日燥热的风,胸口是抑制不住的悸动。
9(灵魂视角)
凌晨五点,我的灵魂飘出窗外。
天空乌云沉沉,大雨飘没倾盆,如细密织网,从我的灵魂穿过。
冥冥之中,我觉得向日葵没有那么巧合。
所以我提前来到校门口的花店。
是一位老婆婆在经营的花店,即使天气恶劣,她依旧摆摊,佝偻着背,一束一束摆放花枝。
「哎呦——」老婆婆不小心滑倒,裤子衣服沾上一大片的水渍。
我急忙忙冲过去,手却悬在空中,缥缈虚无,与周围格外突兀。
这时,我才渐渐意识到自己真正的身份。
耳畔传来清冽的声音:「张奶奶!」
傅以霁扶起老婆婆,细心帮她擦掉水渍。
环顾一圈花,问道:「张奶奶,你这没有向日葵吗?」
张奶奶扶着腰,眉头皱成褶皱了。
「小霁,向日葵在城东,奶奶年龄大就没去采摘。你看看其他花...」
傅以霁看了眼腕表,打声招呼便转身离开。
我仿若不觉地仰望着对面,昏暗的光下,少年的背影显得寂寞有孤独。
我捂住胸口,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那天,我目睹少年笨拙摘花,摔了一跤,很狼狈。
周围的一切都虚化,只剩下少年,校服沾满一大块泥土,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
雨水总算小了一些,淅淅沥沥,淋在向日葵的花瓣上,溅出轻轻地滴答声。
——
我浑浑噩噩回到学校,视线不受控制落在傅以霁身上。
「哎,兄弟,你过来!」
徐文川神秘兮兮拉他到小角落,两人神色异于平常的严肃。
发生了什么?
我飘到他们身旁,两人的对话清晰落入耳中。
「李楠退学了。」
「关我什么事?所以,昨天他找人跟我约架是因为这事?」
「应该...他家庭情况比较复杂,生父去世生母再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爸知道他被处分的事情,直接让他退学。」
「不是,李楠脑回路也是清奇,把这事怪我头上!」傅以霁啧了声,挣开了徐文川的手,「行了,我知道了。」
我完全僵住了,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脚被钉在那。
只能模糊听到徐文川喊了一句,「你小心李楠......」
十八岁的我,天真误以为那些美好是巧合。
但现在的我,知道是傅以霁造成不经意的假象。
10
距离死亡的时间越来越逼近,我的灵魂开始收到限制,离不开本体,甚至意识越来越虚弱。
一旦离开十米开外,我全身灵魂像被刀绞一样,不停地发抖。
高考最后一天,铃声响起「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无数考生放下手中的笔,脸上有懊悔,有无奈,有激动....
十八岁的我踩着轻飘飘的云彩,一步步走出考场,穿过承载三年梦想的道路。
面前走来一个女生,双手抱臂,巴掌大的脸蛋写满不屑。
「你就是林诗洛?」
我知道她,隔壁学校的校花苏悦,一直喜欢傅以霁。
「嗯,有事吗?」
苏悦被我这幅冷漠的样子刺激到,猛地推我肩膀一把,「装什么?你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养母没用,养父蹲局子,你也好不过哪里去!」
我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针刺了一下,抬起头,死死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苏悦趾高气扬,「我又没说错,你就是..…」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
苏悦惊愕一下,这才难以置信捂住右脸,眼睛像水龙头一样,眼泪流个不停。
「打人啦!林诗洛打人!」
苏悦哭喊着,像是摁下了一个不存在的开关,吸引无数同学走过来,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
我一张脸崩得紧紧地,脑子里涌进一段少时的回忆。
仿佛有无数张嘴说「你就是没人要的可怜虫...拖油瓶...」
众人见我不说话,目光疑惑。
苏悦抢着回答,放下手,白皙的脸庞有明显的巴掌印,「各位同学,你们看我的脸上的巴掌印,是林诗洛打的!」
「因为一些小纠纷,她就动手打人,至于吗?」
人群中,有几个苏悦学校的女生,不分青红皂白地说。
「哎哟,那就是林诗洛,听说爸爸进监狱,近墨者黑,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就是,你还打苏悦!别以为你和傅以霁关系好就能无法无天,我们可不是他!」
「快道歉!快道歉.....」
十八岁的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们一人一句,也根本不听我解释,简直百口莫辩。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片空洞,如同一个破布娃娃。
「吵什么吵?」傅以霁突然出现,握住我的手,冷声道:「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个道理都不懂?」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傅以霁拉住我的手,离开这里,来到校园后面的小树林。
周围十分安静,没有嘈杂的说话声,只有柔和的风声。
我感受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里呢喃道:「我没有爸爸.....」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留在孤儿院,守在重病的院长身旁,养母就不会遭人唾弃,就不会被养父打...
下一瞬,我被揽入傅以霁的怀里,鼻尖充斥着少年的气息。
他别扭地挤出一丝丝沉闷的声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一刻,纵然周遭充满恶意,然而我只觉得温柔和暖和。
11
高考后几天,傅以霁常常约我出去玩,去海洋世界、电影院、逛夜市.....
以前的我,假期只知道多看书,多刷题,觉得生活枯燥泛味;
现在的我,向往未来,对一切未知充满希望。
「喂,洛洛同学,毕业聚会你来不来?」
我紧握着手机,「你去我就去。」
继而传来他懒散的声线,「行呀,那我们晚上见。」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淡定道:「等一下,晚上我有话跟你说。」
傅以霁低低的笑,好听到耳膜发痒,「什么话必须当面说?好,依你。」
「嗯」
我迅速挂了电话,觉得心跳加速,指尖也带了微微颤意。
——
晚上六点半,结合大家的意见,都穿上最后一次校服,在一间超大豪华包厢里聚餐。
不知道是谁透露风声穿校服,其他班纷纷效仿,也都来这家餐厅。
一时间,包厢热闹非凡。
有个同学用手肘捅了一下身旁的少女,「诗洛,你在发什么呆?」
「啊?」我回神,笑了笑道:「没什么。」
同学耸耸肩,觉得自讨没趣便离开。
我垂眸,视线落在手机屏幕。
「你什么时候来?」
傅以霁没有回信息,我心口莫名一慌,一直等,却等来了一个电话。
养母着急道:「洛洛,你跑哪里去了?」
我回:「妈妈,我在毕业聚会。」
「你快来市医院一趟!洛洛...妈妈需要你...」
我立马起身,边走边安慰,「妈,你别担心,我现在去...」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养母哽咽哭泣,她一抽一抽地讲:「洛洛,对不起...你来医院...」
走廊上,我突然被人拉住手腕。
我拼命挣扎,却被他一把扯住头发,连拖带拽到没人的楼道。
「想跑去医院是吧!」
传来粗犷的声音很熟悉,是养父。
一段时间未见,那张黑瘦的脸变得更黑,眼睛里迸发出怒火,嘴张开露出尖锐的黄牙。
「贱人,都是贱人!你和她联手是吧...给老子戴了这么大一个绿帽,我不会放过你们!」
「还找外援,想甩掉老子!你们几个去过好日子,不可能!」
头皮巨疼,我油然而生一股恐惧感,单手抓住养父的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被激发出来的。
「咚——」
伴随着砰砰砰的撞击声,养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我傻呆呆的站着,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
窗口处,风肆无忌惮地扑面吹来。
明明是盛夏,我像是掉进了冰窖,冷得发抖。
打120!
送去医院,再去自首...这算是自卫吧...
我捡起掉落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收到一条信息。
傅以霁:「不用等了,我不会来的,一辈子都不会来。」
我拼命发消息,问他为什么。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养母的电话弹出来。
「你在哪?怎么还没来!」
我擦掉脸颊的泪水,面朝窗户,仿佛这样眼里的泪水就能被风吹干。
深呼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来了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灵光一闪养父的话,我下意识问:「妈,你有没有做什么事...」
「你都知道了啊...」养母喟叹,「诗洛,你是好孩子,妈妈养你那么大,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愣在原地,她继续道:「你还有个弟弟,他是先天性心脏病。哦,忘了说,不是你父亲的。」
「说起来,你跟弟弟还挺巧,心脏匹配呢...」
「洛洛,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你救救弟弟吧..」
我面无表情挂掉电话,凄然一笑。
原来,这才是真相,也是,梦做完也该醒了。
「林诗洛!」
尖锐的喊声,从背后传来。
12
我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灵魂回到最初的死亡地方。
周围人对我指指点点,仿佛踩在道德最高点。
但这次清醒,我的七情六欲随之消失,内心毫无波澜。
「就是她!想杀自己的养父,幸亏有个男孩见义勇为...」
「她脑袋流了好多血啊...果然是罪有应得啊!」
...
远处的少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护住少女:「你他吗,再说句试试?」
我身体明显怔了一下,是傅以霁。
13
画面一转,医院。
我漂浮在空中,意识越来越薄弱,但我强撑着剧痛来到傅以霁身旁。
白花花的墙,周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床上的女孩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嘴里呢喃,「妈妈,哥哥,好痛...」
小脸蛋两颊的伤痕如此的刺眼,唇色惨白一片,看起来无助又可悲。
床边站着貌美的妇女,她心疼地看着小女孩,手一下一下揉着她的头发。
「宝贝,乖...妈妈在..」
傅以霁穿着黑色T恤,勾勒的身材越发颀长,时不时低头看手机,最终起身。
「妈,我去毕业聚会。」
「不许去!」她大声道,「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女孩?傅以霁,她爸爸把你妹妹弄成这个样子,你还去找她!」
傅以霁痛苦地闭上眼睛,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声音有些沙哑,「这和她没有关系.」
妇女抢过傅以霁的手机,眼睛几乎成了红色,「既然你做不了这个恶人,妈妈帮你!」
她啪啪用力打出字,扔还给傅以霁。
我惊成一个木头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但我知道原来那些绝情的话,出自他妈妈嘴里。
傅以霁没有按时赴约,是因为养父伤害了他的妹妹。
十几秒钟过去。
安静的房间,只有接连不断的信息声。
「不许打开手机!」
傅以霁身侧的手握成拳头,下颚线紧绷,无奈道:「好..」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徐文川,我接下电话。」
妇女怕他耍手段,偷偷跑走,呵斥道:「就在这接!」
徐文川颤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林诗洛,死了,意外坠落。」
14
「抓到了吗?人呢!」
「在派出所里面呆着。」
「我要进去,李楠他妈就是人渣!」
「傅以霁,你冷静一下,你没有证据...」
「滚!」傅以霁挣开徐文川的手,想不顾一切冲进去,最后被一旁的警员上前一步擒住他的手。
里面的门打开,警员带着李楠走出来,少年看了他们一眼。
眼神只有不屑和猖獗。
——
「只有走廊上有监控拍到林诗洛和她父亲起争执,是李楠报的警和救护车,救了她父亲一命。」
「现场就他们三个人,只有李楠一个证人,她父亲躺在病床上,头颅严重受伤,变成植物人。」
徐文川重重吸了一口气,「可能会醒...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
傅以霁握紧拳头砸向墙,发泄浑身的怒气,「就没有办法让他绳之以法吗?!」
门口走进两个人,一男一女。
夏欣欣眼睛红红的,声音明显哭过,「我们有证据!」
所有人都震惊了。
温辰屿立刻拿出一个u盘,递给警员。
只见,视频里一个男人抓住少女的长发,两人争执中,男人往后倒,从楼梯口摔下去。
明显是意外,少女被吓到后,站在窗口前,长发随着风飘动,像是失去灵魂的娃娃。
中途一直拿着手机。
下一瞬,震撼人心的是,一个男孩伸手罪恶之手,将她推下去!
是李楠!
15
最后的结果,李楠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的心脏捐赠给从未谋面的弟弟,算是报答这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几天后,挚友们坚持给我办了葬礼。
整片天空都被灰蒙蒙的一层乌云笼罩,闷热不堪。
那些随波逐流辱骂我的同学,一个又一个道歉,放下一束束白菊。
傅以霁一直站着不动,背脊挺直,神色淡漠。
葬礼结束后,他半蹲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洛洛,我和你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手机短信上。」
「我想说,我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一见钟情,一刹那便是永恒。」
话末,坟墓前放了一束向日葵。
16
那一刻我才终于知道,原来灵魂出窍,是为了感受世间最后一丝温暖。
迟来的光挽救不了枯萎的向日葵。
但唯有一点,我清楚无比。仿佛茫茫黑暗中一盏亮起的路灯,尽管它的光很微弱,尽管它触不可及,在漆黑中,它仍是唯一的光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