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拖拉机队，不是因为害冲锋号掉进沼泽，心里愧疚。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张井当着小分队，七八个人的面前，扯着嗓子喊道，“我离开，是因为我不会开拖拉机了。我丧失了开拖拉机的能力。”
伴着荒野上呼啸的风声，张井终于说出埋藏在内心的话。可能是因为刚才和李敬打过一架的原因。说出这些，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
说完真实的原因后，他苦笑，“苗苗，一个不能开拖拉机的人，又凭什么能够留在拖拉机队呢？但我不甘心，不想就这么回去村里。我要留下来，哪怕是进垦荒队。”
张井至今记得宋立波被从冲锋号里头救出来的时候，他明明痛的满头都是汗，可他还是笑着对他说，还好伤的不是他。
如果是他伤了，那六号农场能熟练开拖拉机的人就又少了一个。
可立波他不知道，在目睹了那场因为他的错误判断而造成的事故后，他就再也不能开拖拉机了。
一旦踩上拖拉机的踏板，他就会浑身发冷，头晕目眩，完全没有办法开。
现在留在北大荒的他不仅仅代表着他一个人，还背负着立波和黄导员的期待。虽然黄导员可能对他也没有多大的期待。
“苗苗，我知道你来了后，真的很高兴。如果是你，你一定能够做的很好。”张井又朝方苗苗鞠了一躬后，扭头跑回农场。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他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张井！”听到张井的话，方苗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跑了。等反应过来后，她才挣扎着要从李敬的怀中下地。
她的眼中映着的全是张井逐渐缩小的背影。
只是在下一秒，终于找到机会搭上话的张天鹏跑上去，遮住方苗苗看向张井的背影。“苗苗，你有没有觉得哪边不舒服？尤其是肚子，你要是不舒服，就立刻跟我讲。我马上抱你去谢大夫那里。”
李敬看了眼格外热切的张天鹏，抱着方苗苗的手紧了紧，“不用，苗苗有任何的不舒服，我会亲自抱她去谢大夫那儿。”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有点儿冷。”方苗苗只觉得张天鹏小题大做。“我还要去追张井，你不要挡路。”
看着执拗的方苗苗，张天鹏的心里眼里全是着急。一咬牙，一跺脚，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要是再不说，苗苗都能把孩子给折腾掉。
“你都是当妈的人了。做冲动的事情前，能不能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全场都沉默了下来。
连催促这小分队掉头回去的薛恒源都闭上了嘴。
苗苗，农场的大力士，搬十几根白桦木都不带歇气儿的人，竟然有孩子了？
而作为当事人，方苗苗也很震惊。她矢口否认，“张天鹏，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动手打你。”
在孩子的问题上，张天鹏没有丝毫的让步。“就算你打，我也要说。苗苗，对不起了，把你的秘密就这么说了出来。”
在说这话的时候，张天鹏的眼睛一直盯着李敬。“你前脚离婚，我后脚就跟你去结婚。你放心，我不会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的。”
啊？方苗苗听得一头雾水。
薛恒源和小分队的人左看看张天鹏，右看看李敬，他们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首先，我不会跟苗苗离婚。其次，就算是有孩子，那也是姓李！”
“不可能，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认贼作父。”张天鹏想也不想地拒绝。他张家的九代单传，怎么可能姓李。
“认贼作父？”李敬的声音逐渐带上咬牙切齿。“苗苗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你认清现实。缺老婆，想有儿子，就凭自己的本事去娶啊！”
张天鹏是不是疯了。挖墙脚就算了，怎么连孕妇都不放过。
在张天鹏还想要回嘴说什么的时候，薛恒源眼疾手快地冲进三人之间，左手拉上他的手腕，“暴风雪要来了，你们要吵吵，就回去农场吵。现在，先跟我回去！”
薛恒源强硬地拉住张天鹏的手腕，往农场的方向跑。“你们俩赶快跟上！”他边跑边回头嘱咐。
在暴风雪面前，李敬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在发挥全力奔跑前，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媳妇，“你啊，可真是太能招桃花了。”
方苗苗：……
她能说她是无辜的吗？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风雪进一步加大之前，跑进农场，并且第一时间关上了农场的大门。
在暴风雪过去之前，他们不会再出去挖冰渠或者劳作。
虽然暴风雪很可怕，但是暴风雪后，也会有好事发生。
比如去雪地上捡漏。
总有被冻死的野鸡横亘在荒芜的雪地上。一旦捡到，就意味着农场当天晚上，就能有热乎乎的鸡汤喝。
尽管很对不起无辜失去生命的野鸡，可是鸡汤是真香。
回到农场后，张天鹏第一时间挑衅李敬，“你就是个棒槌，连自己媳妇有娃儿了都不知道。你难道不想想你媳妇为什么不告诉你有娃儿了吗？”
李敬突然觉得张天鹏说的很有道理。寻常夫妻，怀孕这件喜事，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彼此吗？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在他开口前，方苗苗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嘴唇，“我发誓，我没有孩子。”
这都什么事儿啊。平白被人给诬陷多了个孩子。
“张天鹏，你有本事跟我大声讲，你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方苗苗从李敬的怀里下来，站在地上。她发誓，一定把散播谣言的小人给揪出来。
说这种话，不是在挑拨美满稳定的家庭关系嘛。
“不是小道消息。我可是亲耳听到的。”张天鹏指指自己的耳朵。他有理，他怕谁。“苗苗，你就相信我会对你和孩子好的。承认这件事吧。李敬不要你，我要你啊。”
“可我不要你。”方苗苗完全不给张天鹏希望。“那你就说是谁给你讲的小耳朵。”
看着方苗苗不到黄河心不死，张天鹏说出那天他听到的一切。“南溪村，刘大夫，亲口说的。”
这……方苗苗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