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听到太后出了事,浅吟却担心慌乱不起来。
因为,她还没能从瑞熙珣失踪的恐惧里走出来。
那时的瑞熙珣看起来一副就要死去的样子,她坚信,他死的时候一定会是那种慵懒寂寞的样子。她无法不恐惧,无法不担心。
不过她的魂不附体在见到瑞熙琰时,终于回了一些魂过来。
好像,有一个月没看见他了吧。
浅吟先是远远地看见瑞熙琰的轮廓,然后慢慢看见他衣服的纹理,再到他的俊美脸庞,再到他的如渊瞳色——冷冷的,不带半分情意。
浅吟并不知道,在她要走近时,瑞熙琰的眼神是期待而炙热的,只是当她终于走近后,他才变成了一副冷酷的样子。
因为在瑞熙琰赶到的时候,罗意微跟他说了一些事情。
罗意微拼了命告诉他,瑞熙珣喜欢静妃,还说静妃与瑞熙珣交情‘不简单’。
而罗意微之所以要叫浅吟过来,是因为她至死都要监管后宫妃子的一切,她一定要当面问过浅吟才可以安心。
此刻她看见浅吟终于过来了,挣扎起来道:“静妃,哀家就要死了,你老实告诉哀家,你与瑞熙珣到底什么关系?”
浅吟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好扶住她道:“臣妾与邺王没有什么关系,他救过臣妾一命,仅此而已。”
后宫里的妃子,就算只是与别的男子说说话,也会遭非议,更何况是她与瑞熙珣这样纠结的关系。其实她觉得她对瑞熙珣更像一种亲情。但现在她什么情都不可以说。
瑞熙琰听到她的回答,眼色又黑了几分。
见浅吟说得坦然,罗意微便放下心来,她自是不想死了还要带着这些担心去。
罗意微拉过瑞熙琰,跟他絮絮叨叨忏悔着以前的事,其中自然也将瑞熙珣给她配方的事情说了出来,顺带她还说出了瑞熙珣的秘密往事。
浅吟听了有关瑞熙珣那么多的事情,心里百感交集,同时对瑞熙珣的心痛又多了一层。
昭贵妃并没有疯,她知道。因为昭贵妃在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竟会让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一个母亲最痛苦的事情,恐怕就是不能带给儿子幸福,反而还要儿子牺牲自己来成全她。
昭贵妃将瑞熙珣赶出宫去,是因为她再也面对不了瑞熙珣。一看见瑞熙珣,她就会怨恨自己。
而瑞熙珣,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让他可怜的母亲得到幸福。他那样爱昭贵妃,情愿伤害自己,但他不知道昭贵妃的真正想法,所以被赶出去后又会那样地恨她。
又爱又恨,两种极端的感情让他最终选择了什么都不要。就那样寂寞慵懒下去,便再也不会被伤到。
熙珣……可怜的熙珣,你现在在哪,你还活着吗?
“那瑞熙珣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幸亏为娘了结了他,为娘也算死得不冤。琰儿,你就原谅为娘好不好?”罗意微红着眼睛看向瑞熙琰。
“皇上,臣妾亦求皇上原谅太后。”浅吟跪了下来,她不想瑞熙琰以后会悔恨自己当初没有原谅太后。
“朕原不原谅太后有区别吗?反正你都要死了。”瑞熙琰转过身去。
如果原谅了她,她还会死,心里的痛会不会更痛?那还不如不原谅。
“禀皇上,臣仔细检查了太后的伤势,那邺……那乱臣的毒药太过霸道,再加上太后的心口附近处受了伤,此时的情况非常危险,但太后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复苏力量,在支撑着太后,此时只要有另一种复苏妙药,太后便可以无事。臣斗胆,请问太后之前吃过什么灵丹妙药?”张元初走上前道。
“雪山圣水。”罗意微虚弱道。
“雪山圣水?!”张元初两眼顿时放出了一种见到神仙般的光芒,说话都激动都有些语无伦次,“那、那是雪山派的珍宝,可谓回魂之药,太后果然是福瑞傍身!如今只要找到另一种与之相差不多的妙药,太后便会很快康复。”
“一时之间,张御医要去哪里找到另一种与之不相上下的妙药?”瑞熙琰冷漠反问。
浅吟突然站了起来,“臣妾可以找到!”她看向瑞熙琰,“是不是臣妾找到之后,皇上就会原谅太后?”
瑞熙琰被她纯澈的眸子看得心底有些异样,他转头冷哼一声,“待静妃将药拿过来再说吧。”
浅吟微微一笑,“请皇上让人快马赶去玉王府,让玉王马上拿着老皇帝留给他的东西过来。”
以前她与瑞熙珽在盟疆的时候,瑞熙珽在与她闲聊说到琉州郡怪病时,说起过自己有一颗老皇帝留给他的九转起死丹,她当时还怪他浪费灵药,害大家都要担心死。
瑞熙珽很快带着丹药进了宫,罗意微服用过后,气色果然好了很多。
浅吟看见瑞熙琰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她心里也放松下来。
熙琰,你和熙珣一样,对自己的母亲都有无法言说的感情,所以,我不能让你经历熙珣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太后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而静妃救驾有功,臣希望皇上能让静妃搬回朝云宫。”瑞熙珽淡雅道。
浅吟这时才发现,瑞熙珽好似瘦了些,不变的是满目远山的淡雅。她觉得他整个人似乎更淡了,淡得就像马上可以随风而去一般。
瑞熙琰听罢,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瑞熙珽的提议。
“另外,邺王瑞熙珣有通敌卖国之嫌,且意图谋害太后,罪实难恕,朕决定对他发布通缉令,若他拒捕则立地诛杀,不知玉王有何意见?”瑞熙琰问向瑞熙珽,眼睛却看向浅吟。
然后他成功捕捉到她眼里的震惊和不安,如渊的瞳色顿时暗得吞天噬地。
“一切但凭皇上决定。”瑞熙珽古井无波的眸子依旧淡定。那样懒散的人,死反而是一种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