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一里外一个凉亭里。
秦弘济和几个好友在里面纳凉喝茶,远远地观望着这边的一切。
无他,他们都官场中人,一起入股了秦家的盐井,又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有参与,典型的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所以才在这里遥望。
“各位大人,都是看在咱们彼此交好的份上,我才让你们入伙的。”秦弘济背着手遥望着煮盐的地方,姿态傲慢地说道。
其他几人有点懵,不知道秦弘济这话什么意思,于是只好拱手道:“多谢秦大人给我等这个发财机会!”
“是啊是啊,多谢秦大人,以后我等必定以秦大人马首是瞻。”
秦弘济并不满意,脸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道:“今日秦氏盐坊开业,乃是喜事,那边的宾客们可都是带着贺礼去庆贺的。”
几人闻言顿时反应过来,原来秦弘济是不满他们没有送贺礼啊。
本来几人都算是东家,只是份额少了一点而已,所以就没想着要送贺礼。
相反,讲道理那些收到的贺礼也该有他们一份,但是没想到 ,秦弘济竟然会开口要贺礼,这也太过分了一点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都指望着其他人先开口。
秦弘济见几人没动静,不由不悦起来。
这不是不给自己面子吗?
“哼,怎么的?几位是对我秦氏盐坊开业不满意吗?”秦弘济玩味地质问。
“要是如此的话,你们入伙的份额,本官还给你们就是。”秦弘济甩袖怒道。
几人被吓到了,连忙道:“秦大人息怒,我家有一块上好玉璧,这就派人去取。”
“哦,我家有一尊马踏飞燕,也马上派人取来。”
“我家……”
看着几人争先恐后的样子,秦弘济很是满意,“好,想来应该已经出盐了,诸位大人且等着好消息吧,哈哈哈哈。”
其他几人也赔着大笑,虽然送礼物这事比较肉疼,但是想想未来可能获得的收益,心里也就平衡了不少。
这时,远远地可以看见一人急速跑来,秦弘济大喜,“哈哈哈哈,那是我家的家丁,肯定是出盐了,赶来报信的。”
其他人都无比期待起来,毫无疑问,带来的绝对是好消息。
几人真是感觉无奈,为了面子,为了不落人话柄,他们只能在这里等着,而不能亲自到场见证第一锅盐的诞生。
此刻,他们激动得恨不得狂奔着迎上去,好早几息的时间听到消息。
但为了面子,他们只能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故作云淡风轻。
终于,那名家丁跑到跟前,秦弘济也终于按捺不住激动,不等家丁开口就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煮出细盐了?出盐量大不大?”
一连三问,让家丁顿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看着几位东家急切期待的眼神,他不敢想象,自己说出那里面根本没盐的坏消息,这几人会不会承受不住打击吐血身亡。
或者是揍他一顿泄愤?
“快说啊!”见家丁不回答,其他几人也凑上来催促。
家丁无奈,只好战战兢兢地道:“没……没有盐,那井里的水是淡的。”
顿时,几人脸上期待的表情凝滞,缓缓地变幻成错愕,然后就是怀疑这家丁说错了。
“呵……你胡说什么?我亲自检查过,那井里的水就是卤水,只要煮干就会出盐。”秦弘济呵斥家丁道,语气更像是再说服自己。
“没出息的狗东西,连传达个消息都说不清楚。”
“给我重新说一遍。”
家丁一脸的无辜,心里更加害怕了,“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里面真的没有盐,我们……被骗了!”
轰隆……
包括秦弘济在内,几人顿时如遭雷劈,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几息之后回过神,然后再也顾不得面子,疯狂地向着煮盐的作坊跑去。
煮盐现场,秦家兄弟双目赤红,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王勋和苏允鸣。
王勋一脸的无辜,双手一摊说道:“不知秦公子此话从何说起?”
“我何时有欺骗过你们?”
“何时?”秦小辉气得暴跳如雷,“你特么是瞎子吗?”
“这里根本没有盐,根本煮不出盐来,你不是骗欺骗我们兄弟又是如何?”
其他站在秦家兄弟这边的人也是义愤填膺,齐齐出言,共同声讨王勋和苏允鸣。
“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秦大人家的钱都敢骗,怕是活腻了。”
“这可是五万贯啊,告到官府去,杀了他们的狗头。”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不然如何会想出如此恶毒的骗人手段。”
秦弘济此刻也带着几个合伙人赶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不顾官身体面,先是扑到锅边一看,空空如也。
再扑到水桶边,迫不及待地尝一口,然后,脸色急速狂变,瞬间黑如锅底。
竟然真是淡的,半点盐味也没有。
“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骗到了本官头上!”
秦弘济几步来到王勋和苏允鸣面前,浑身发抖,指着王勋和苏允鸣呵斥道,有种想要一指头戳死两人的感觉。
这回是苏允鸣开口了,“秦大人真是莫名其妙,你儿子也说我们骗人,你也莫名其妙地跑来说我们骗人,搞得我们两也很莫名其妙。”
“你倒是说清楚,我们究竟哪里骗你们父子了?”苏允鸣故作无辜。
秦弘济的脸都气绿了,跳着脚的吼道:“这里面根本就没有盐,没有盐,没有盐!”
重要的事情连续说了三遍。
“对啊,里面是没有盐啊!”苏允鸣无比坦然地承认,“我们何时说过这井里面有盐了?”
“何时又说过能煮出盐来?”苏允鸣连续两次追问。
秦弘济刚要继续申斥,然后突然就语塞了。
好像他们从头到尾还真没有说过。
苏允鸣奸计得逞,强行憋着坏笑,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继续追问,“你们应该还记得,我这朋友一遍遍地跟你家父子三人说,这地就是块废地,根本值不得五万贯。”
“甚至连五百贯都不值。”
“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不要买不要买,你们两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硬是要卖。”
“甚至还出言威胁我们。”
“我们无奈,才勉为其难作价五万贯买给你们,还给你打了个五折。”
“从头至尾,我们可有说过半句此地能出盐的话?”苏允鸣装出一副受害者姿态,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
秦家父子三人彻底无语了,苏允鸣所说句句属实,而且还有很多人现场作证。
契约书上也没有提到煮盐的事情,他们还真不好说什么。
明明知道被人算计了,但是还无法说理,到让人家成了受害者。
人世间最有火无处发的事,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