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估计好时间,陈因一个转身掠出门外,正好撞见两边都有人在冲向吴效。没有过多的思考,陈因直接开枪击毙了离吴效较近,前来支援年轻人的同伙。
“站住!”年轻人的同伙应声倒地,陈因立刻调转枪口对准花荣盛,花荣盛还没看清来者是谁,但见到对方手中有枪,本能的停下脚步将手举过头顶。
枪口一直对着花荣盛,陈因的脚并没有停下,几步便跨到吴效身边。此时脚边躺着的年轻人,已是被吴效扭断的脖子成了一个死人。
“你先走,我马上就过来。”陈因坐在年轻人的身旁,将左手手掌悬在他胸前的按钮之上。
“那你小心……别大意了。”听到陈因的话,吴效没做多的停留,按下那个年轻人同伙的按钮去了下一层。
“你到底想干嘛……找我算账吗?”花荣盛认出陈因有些错愕,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躲陈因几人,虽然早知道人数越来越少,迟早会与他们打照面,但没想到会是这种令人绝望的情形。
“帐我是算不清……毕竟东明的死也不都是你的原因,但多少脱不了干系。”要说陈因对花荣盛的恨,其实早被淹没在了漫长的岁月之中,现在更多的是填补自己心中长期缺失的那部分,对卫东明的那份莫名的内疚感,才能给与卫东明的友情画下一个完整的句号。
“要给他报仇啊,来……打死我!”事已至此,花荣盛也没再报任何希望,陈因要他的命给他便是。
“再过来我就按下去……”陈因恰恰说出了花荣盛此时最怕听到的话,下意识的停止前行。
“我没打算浪费子弹……你就带着东明那份罪恶,加上你自己的……留再这好好的为以前的人生赎罪吧……希望你能在今后漫长的日子中得到救赎。”陈因把枪收进口袋,再次面对花荣盛,心中残余的那点积怨也都释然。
“我的人生需要赎罪?你能好到哪去,我爸为你们做的那些脏事儿还少吗?别说得自己跟圣人一样!”陈因得话就如扎中花荣盛神经的毒针一般,被刺激的花荣盛突然就发了疯的朝他冲过来。
“自然会有我赎罪的地方,在等着我……而你的,就在这里……”陈因面带欣然的浅笑,化为光芒消失在花荣盛的怒吼声中。
花荣盛愤怒的脸转眼变成了吴效的背影,陈因此时正站在一个小型平台中间,洁白的平台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边缘处还有一条向上的阶梯。此时除了前方正在等待陈因的王雅莹他们之外,平台上只有寥寥数人,想必其他人都已经爬上了阶梯。
“活着的是谁?”王雅莹激动的迎上去,没想到陈因开口第一句,却是一个让她一头雾水的提问。
“郭梦瑶。”吴效也只是说出了陈因最害怕,也早就知道的答案。
郭梦瑶最先过来,却一直没有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敢一个人走,还是在期待着陈因他们能理解原谅她。发现郭梦瑶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陈因拨开王雅莹和吴效,面无表情的朝她走去。郭梦瑶一脸愧疚的不敢与自己对视,陈因上去没有质问和指责,直接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将她扇到在地。
“你走吧……好自为之……”郭梦瑶捂着脸哭泣着,陈因心中千万的话最终都融进了这淡淡的几个字。他虽依然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但此刻复杂的心情却令他有些彷徨,自己最好的朋友死了,愤怒的同时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剩六百人了,这条路依然看不到尽头……再走下去还有意义吗?”望着郭梦瑶孤独离去的背影,吴效觉得前途一片迷茫,自己一行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拼命的活下去。
“有……只要你们还有一人在,对我来说这条路就意义。”陈因托着王雅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缓缓说道,轻声细语丝毫没有减少言语中的坚定意志。
还是那条像是没有尽头的路,一样的环境一样的行程周而复始,路上的四人慢慢的忘记李严峰离去的悲伤,也慢慢的忘掉了这个人。无论以往多么的刻骨铭心,在这条漫漫长路中都已经成了依稀的模糊,唯一清晰明了的只有眼前的彼此。
“马上要到了。”又看到了这次的目的地,连赵安灵的言语中都没有小孩应有的兴高采烈。他们已不在用到终于两个字,在他们心中这两个字除了在真正的终点面前,其余任何时候说出来都会显得苍白且没有意义。
“他们怎么都成了一排?”来到平台上,众人才发现这次的平台居然是方形的,人们在登上平台的那条边进去不远的位置一字排开。见到这阵势,王雅莹回头好奇的向陈因问道。
平台不光形状和以往不一样,而且有中间一大半的部分还是有顶的,人们面对的方向空空如也,只有两侧的边缘处有墙壁。看上去更像是一间巨大的厂房,一间没有遮挡直通对面,能容纳上千人的巨大厂房。
“因该又是被挡住了……果然。”这种人们规规矩矩的拍成一排的现象,陈因立刻回想到狼群那次初到平台时看到的景象,站到人群前排伸手探出去,果然又是一样的力场挡住了人们的前进。
“这架势……又要准备战斗了吗?”手按在力场上,吴效皱着眉一脸犯愁的望着对面向上的阶梯,即将再次体会到那种近在咫尺却千难万阻的感觉,一股令人反胃的恶心直冲心间。
“不会的……但绝不会比上次好过。”总结之前的规律,陈因不认为这个鬼地方会做两次同样的事情,但他也清楚无论是什么情况,难度都只会比之前更高。
“哥哥……我就知道你们还活着。”是之前女高中生的声音,得知她居然撑过了上一层,陈因也为她感到欣慰。
“你好……就剩你一个了。”陈因和高中生打过招呼,却没见到她的同学的身影。
“只有我一个人跑掉了……然后……我遇到一个老人家,我就……对不起……”高中生低着头,脸上写满了哀伤,她极不愿去回想上一层的经历。
“别太难过,那种情况下谁都没有错……只是为了活下去。”陈因安慰高中生时,刚好看到她身后不远的郭梦瑶,心里也有些触动。这个道理套在郭梦瑶身上,不也是同样的适用吗。
“600……也是,除了自我了断,他也没有选择了。”牌子的出现说明人员到齐,陈因面前的力场也已解除,人们一如既往的面面相须迟迟没人前进。
“啊!”这次有人比陈因更早行动,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只见他小心翼翼的迈出一只脚,试探性的在前方的地面点了几下,没有出现异样后才稳稳的踩在地上。依然是没有任何危险发生,短暂的左顾右盼之后,男人又迈出了另一条腿,当这只脚踏上前方的地面那瞬间,男人便哀嚎着倒地不停的扭动。
好几个紧随男人之后的人都来不及收住脚,后果都与那个男人一样,倒地哀嚎着扭动起来。包括陈因在内,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完全搞不懂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也都打消了前进的念头。时间过去好一阵,地上扭动的几个人还是老样子,不断哀嚎和疼苦的扭动,虽然看上去他们的处境没有好转,但好像也没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怎么办?”吴效左看右看也没打定主意,他想知道陈因有什么打算。
“不能等了!再危险也得往前走。”陈因望着前方十分坚决的说道,同时也一左一右的将王雅莹和赵安灵的手紧紧牵住。
“我怎么才看到!安灵,这只手牵着我……我们冲过去!”吴效顺着陈因的目光找去,才赫然发现对面阶梯前的倒计时,目前还剩一小时五十四分。他虽然不知道冲过去会遇到什么,但他十分肯定倒计时结束一定会死。
“你也赶快拉住雅莹,大家千万别放手,冲过屋顶罩住的范围因该就安全了……我们走!”陈因提醒高中生后,拉着他们直接向前迈出去。
陈因此刻便体会到了之前那个男人的感觉,两只脚都踩过界的时候,霎时感觉双脚踏在了烧红的钢板上。剧烈的耳鸣轰然响起,贯穿双耳直冲头顶,瞬间将脑中的所有思绪全都冲碎。全身的皮肤感觉处于一种极寒与极热同时存在的诡异的叠加状态,鼻腔被强烈的异味充满,仿佛窒息到无法呼吸,却又没有出现缺氧的症状。陈因感官的敏感度都被放大至极限,各种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疼苦充斥着全身,哪还记得千万别放开彼此的承诺。
感觉疼得快要裂开了,陈因本能得双手抱头试图能够得到缓解,哪知手刚触碰到头发,却犹如摸到了无数把切割机的刀片一般,立刻疼到浑身抽筋十指僵硬。顶着前所未有的痛苦,陈因停止了一切动作,身体的感觉似乎也缓解了不少,但光是持续的心脏跳动和血液流淌,以及呼吸时感受到如熔岩灌体般的痛苦,就足以让他难以承受。
全身放松后感受到的疼苦,至少要比先前要好得多。陈因缓慢得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得色彩斑斓令眼珠发胀,剧痛透过双眼直插玉枕穴,就连转头寻找其他人这以简单得动作,都痛到想要吐却吐不出来。
陈因跪在地上,眼前的色彩相互融在一起又散开来,四周的景象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到令人头昏脑胀。千辛万难的确认了众人的位置,陈因发现吴效此时竟然还站得住,不光如此,他依然紧紧的抓着赵安灵的手。赵安灵被吴效死死的抓住,所以也没有倒下,后仰着软趴趴的坐在地上,不停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旁的王雅莹与其他人一样,早已倒地不起。陈因此时也无法顾及他人,慢慢爬到她的身边将她拉起来坐着,然后费尽了所有的力气,反转她的身体让她爬在自己的背上。完成这一系列平平无奇的动作,陈因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托着王雅莹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感觉恢复了些力气,陈因双手搂紧王雅莹的腿,背着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这个过程长达二十分钟。前方还有遥远的一百米等着他负重前行,陈因艰难的挪动着双脚,每一步都只能移动几厘米距离。
现在连咬牙都会让人痛入骨髓,全身与王雅莹接触的每一寸肌肤都痒到钻心,每一步都是剧烈的煎熬。像是做着远远超过自己能力的事情,陈因此时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坚持,以无法想象的意志继续坚持着。
“十……九……八……”还剩十米,陈因的意识开始模糊,抱紧王雅莹的手已不是脑大在支配,完全是身体本能形成的记忆在维持。
“三……二……”一米的距离抬腿便能迈过,对此时的陈因来说却是无法抵达的遥远,眼前除了一片漆黑再无其他,意志被消磨到再也无法支撑意识,倒在了这最后一米之前。
“陈因,你醒醒啊……陈因……”王雅莹的声音在脑中越来越清晰,陈因猛的睁开眼睛,她那焦急的面庞引入眼帘。
“你还活着,太好了!为什么……我们都还活着吗?”恍如隔世一般,陈因都来不及起身,直接一把将王雅莹紧紧的拥入怀中。
“还好吴哥已经过来了,是他把我们拖出来的。”王雅莹擦掉眼泪,爬在陈因的耳边高兴的告诉他。
“我手不方便,只能带走安灵……那个女孩……没办法,来不及了。”吴效就坐在陈因旁边,他看着倒计时惋惜的说道。
“她离得太远了……哥,你能带出安灵,又救了我和雅莹,已经做到最好了……没必要自责。”陈因做起身来,发现女高中生此时还在起点附近,倒计时已不足两分钟,这种情况谁也无能为力。
“郭姐姐还在那里,叔叔不去救她吗?”赵安灵不敢踏危险区,只能远远得指着正在艰难爬行的郭梦瑶。
“没时间了,叔叔救不了她……各安天命吧。”陈因望着离终点还有一小半的郭梦瑶,轻抚着安灵的后脑解释道。
已经开始一分钟倒数了,抛开能力的问题,郭梦瑶也不值得他去冒这个险。自己从一开始就带着她,直到上一层她背叛了李严峰,也背叛了大家对她的信任,自己没有做出加害她的行为已是仁至义尽。
倒计时结束,没有任何悬念,终点以前的人皆被熊熊烈火吞噬。眼前一片烈火焚身的惨叫,赵安灵捂着耳朵背过身不忍再看,三个大人都是面无表情,陌生人的死亡已无法令他们动容。
“一百一十三人……不知道撑到最后的能有几人?”大牌子上的数字令人感到心寒,吴效对与未来极其悲观。
“最后……能撑过下一层再说吧。”吴效没想到陈因比他更加悲观,陈因也算明白了自己之前一直都太过乐观,也一直都有充足的自信。但经过这次,他也开始怀疑自己,如果不是吴效,他和王雅莹已经没命了。
“振作起来……我相信我们能撑过去。还记得第二层时我们怎么说的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大家一起走。”王雅莹站起来双手伸向二人,微笑着给他们加油打气。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王雅莹的微笑给陈因带来不少动力,眼前这些最珍贵的不正是自己所守护的吗,并且依然要继续守护下去。四人相视而笑,坚定的踏上了之后的旅途,也一起坦然的面对之后所有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