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颖还没回咖啡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到晚餐的时间。张运穿上外套,交代了服务员之后,便准备去接她。刚走到门口,张运又折回了吧台,考虑到距离的问题,小颖又没办法和自己一样移动,所以还是开车去比较好。
“糟糕……怎么这么大意?她因该不会用吧。”张运打开抽屉拿到车钥匙,却猛然发现手机不见了。鉴于手机的特殊性,张运根本不怕它在别人手里,反正无法破坏也丢失不了。所以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最坏的情况,小颖拿走了手机。
如何应对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张运思索着走进一条没人的巷道。移动到小颖所在的广场,围着的一小群人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同时心头一股不详的预兆油然而生。
“这谁家的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哭成这样。”
“我们也不知道……问她什么也不说,安慰她也没用,只会一个劲的哭。”
…………
从背后看见蹲在地上的小颖,同时听到人们的讨论,张运感觉越来越揪心,便喊着小颖的名字朝她走去。
听见张运的声音,小颖倏地站起来,转过身神情有些激动,颤抖着手指着张运,说话时掩饰不了心中的恐慌:“张叔……不!你不是……你到底是谁!”
“小颖别慌……无论你看到了什么,我都可以解释给你听。我谁也不是……我就是你认识的张叔叔。”怕小颖激动发生意外,张运放缓语气,慢慢的靠近她。
“你……”轰隆隆的巨响掩盖了小颖的声音,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小颖脚下不稳一下摔倒在地。
张运见状赶紧一步跨到小颖面前,他刚才所立之处土地轰然裂开,一道几米宽的不规则裂缝,涌着滚滚熔岩将广场撕成两半。人们尖叫、惊呼,慌不择路的四窜逃命,大大小小的裂缝越来越多,霎时间便夺走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世界一瞬间化为炼狱,小颖惊吓过度,蜷缩在张运的怀中发抖。
曾经的经历中有过一次这样的场景,张运比谁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抱着小颖飞到高处,将她放到一栋尚还完整的大楼屋顶。也顾不上小颖看向自己恐惧的眼神,丢下等我两个字,便立刻从小颖的面前消失了。
“快穿上!”一分钟后,张运再次出现,抱着一套宇航服,身后还背着十几个空气瓶。没等小颖有所反应,张运便三两下将她塞进宇航服中。确认穿戴无误后,张运抱起小颖飞向天空。
小颖此刻才回过神来,渐渐远去的大地正在分崩离析,山脉正在崩塌,大海沸腾着枯竭,地球表面流淌着燃烧的岩浆。眼前这一切正在真实的发生着,小颖内心恐惧到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一脸呆滞的流着眼泪。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张运托着小颖慢慢的飞出大气层,然后稍微加快的匀速推着她远离地球轨道。
“你到底是谁?你……真的是我未来的丈夫吗?”看着远处犹如小太阳一般的火球,绝望的寒意直冲头顶,同时也令小颖恢复了理智。透过视窗看到张运,只见他的嘴在动,却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他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再联想手机中了解到的东西,小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小颖你没事吧?”看小颖的表情,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下来。她此刻还在对自己说话,却没有任何声音,看来是彼此都听不到对方说的话,张运便比划着双手给她看。
“如果真的是你……你曾经也是普通人……到底经过了多少千辛万苦……才回来的……”见张运担心她的安危,小颖苦笑着朝他点点头。
小颖相信了手机中的内容都是真的,立刻便意识到了张运为什么从自己出生以来,便始终守在她的身边。也始终没见他吃过东西,号称与父母同辈的他却没有丝毫的衰老,再看到此刻以肉身漂浮在太空中的张运,掩盖在心中的迷雾也豁然散尽。
小颖不敢去想,面前这个男人遭受了怎样的磨难,才会变成今天这样。而他做这一切,很可能就只是为了来到她的身边而已。想到这些种种,小颖柔情的望着张运开始自言自语,反正他也听不到,而且自己在宇航服内,也没法通过手势表达,就这样说给他“听”吧。
小颖好像一直在对自己说话,张运却不敢揭开小颖的头罩,只能傻傻的看着她。小颖忽然有些呼吸困难,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张运立马给宇航服换上新的空气瓶。算起来剩下的空气也只能支撑她十几个小时,好久没有经历绝望的他,望着小颖的面庞再次渗出了曾已遗忘的泪水。
张运牢牢的抓小颖的手,即使是送别女儿那时,也没象现在这一刻如此在乎时间的流失。他想将时间停住,内心害怕至极,怕再次失去小颖,感觉自己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那一刻自己一定会承受不了而崩溃,从此陷入疯狂。
张运仿佛能听到时间流过的声音,最后一瓶空气已用去大半,用尽之前小颖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泪水。张运能清楚的看到小颖那柔情似水的双眼,她慢慢张开红唇,用口形清晰的说出了张运不敢相信的那几个字。
“小颖……你……是我看错了吗?”张运简直不敢相信双眼所见,双手扶住小颖的肩激动道。
小颖突然自己摘掉头套,在能说话的那短暂的两秒钟内,流着泪对张运大喊:“老公……我爱你!”
脑中一直环绕这那些照片和语音留言,小颖感觉自己与照片上的自己情感连接越来越强,直到此刻仿佛与前世的灵魂融为了一体,眼前便是令自己朝思暮想直至生命终结的那个男人。不想再留下前世的遗憾,她毅然选择在生命结束前,大声喊出“她”对他的相思。趁自己还有意识时,用尽力气凑过去,深深的吻在张运的唇上。
“老婆!”小颖身上的水分瞬间凝结成冰,这一吻成为了她给张运的诀别遗言。张运紧紧的将冰冷的小颖拥进怀中,悲痛的嘶喊着。
张运一动不动的抱着小颖,片刻都不愿放开,这是他在收到小颖信息后,最为伤痛欲绝的时刻。地球缓缓的移开,太阳光瞬间将小颖化为一团火焰,怀中的她一点点变成宇宙尘埃,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张运伤心欲绝,双手抱得再紧也无法留住小颖的丝毫。仿佛在与空气拔河一般,即便拼到筋疲力尽,最终却不知道为什么输得么彻底,输到一无所有。
张运咆哮着冲向地球,本已在毁灭边缘的地球,被张运一拳轰得碎裂成了几块。然后是金星、水星……太阳,张运没有停止,他疯狂的宣泄着心中的愤怒,眨眼间太阳系中再没剩下完整的星体。
如死物般的漂浮与宇宙之中,时间过去了多久,对张运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他只是觉得累了,身体虽没感觉,但心脏持续的跳动,令他感到精疲力尽。很快,万物再次归于一处,身在连时间与空间都不存在的地方,张运什么都没想,也完全不想动,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下一次世界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