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自己心痛的应该就是当初父亲去世的事,以至于后来他与谢宁诀别时,心里都十分的麻木。
现如今已经是十多年后了,他却让谢宁在这里懊悔,太可笑了。
谢宁真的对什么事情都漠然吗,当然不是,只是后来顾宛没法承受他的关心罢了。
如他一直以来所想一样,他并不配谢宁的关心。
而他这样,只是为了推开谢宁。
窗外的雨下得再大也不及顾宛此刻的心情沉重。
他实在愧疚的很,蹲下身子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谢宁不知所措,顾宛自重生以来,先是对他隐瞒身份,即使两人相认,他也一直躲开自己,对以往的事情避而不谈,他表明心意,顾宛也依旧不肯面对。
而现在,他又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谢宁其实从来没有觉得顾宛欠他什么东西过,他们在一起是两情相悦,分开也是迫不得已,后来他为顾宛平冤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一直都视顾宛为自己的意中人,即是如此又怎么会让顾宛平白死去,所以顾宛又欠他什么。
谢宁退后一步,以便自己能看清楚顾宛,脚步顿了顿,他弯腰将顾宛扶起来,抱住,温言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来江南吗,为了你啊。”
谢宁不是有什么想要隐瞒的事情,他是真的为了顾宛,只是其中很多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顾宛哽咽的说着自己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谢宁在说些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接近你吗,从你入太学,我便日日刻意撩拨你,挑逗你,你可知为何?”
“后来秋猎,我救你,对你推心置腹,你可知为何?”
“当初周慕远走后,我约你一起逛上元灯节,计划好的一样,在城楼之上与你亲密,你可知为何?”
谢宁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因为这些话而松开顾宛。
顾宛克制不住了,他说起这些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因为这些事情每提一次都像是在说,他曾经利用感情欺骗过谢宁,他曾经是个不择手段的卑劣小人,他与谢宁的感情并不纯粹的,甚至被他视为交易过。
谢宁像哄小孩一样,勾着顾宛的手指,慢慢摩挲,他在安抚顾宛。
顾宛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但他依然放不下那些事情,他直视谢宁,“是因为我要利用你,如果你不是谢家嫡子,不是未来的谢家家主,我不会看你一眼,但你是,所以我才会那么做”
“因为你是谢家嫡子,所以我才会在太学日日刻意与你亲近”
“因为我知道了你对我的心思,我才欲擒故纵,秋猎后不再见你”
“因为我想知道你们谢家究竟会选择哪位皇子,所以将你拉至城楼,与你亲密”
“从来都不是因为你是你,而是因为你姓谢。”
上一世就应该说出来的话,这一世顾宛才敢说出来。
这一刻他无比轻松,轻松到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其实在发抖。
他盯着谢宁神色的变化,他以为这些事情会让谢宁后悔,会让他愤怒,再不济也会让他对自己失望。
可谢宁并没有,他依然对自己满眼柔情,“还有吗?”
顾宛愣住了。
许是他呆愣的样子过于傻气,谢宁不仅仅嘴角含着笑,连眼睛都带着笑。
顾宛一把拍开他的手,擦了擦眼泪,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肯定有”
“其实我猜到了”谢宁道。
顾宛的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此时,他显然比谢宁更像是受害者。
他吸了吸鼻子,道:“什么时候。”
谢宁稍稍回想了一下,“大概是我推举你做魏昭少傅之时。”
顾宛暗暗心惊,竟然从那时谢宁都已经有所怀疑了,可他从来没说,也没有表现过任何异样的情绪。
发现自己心上人,与自己在一起是为了利用自己,竟然还能如此平静?
渐渐的,顾宛开始思绪跑偏,他盯了谢宁几秒,道出自己心中所想,“你当初是不是不喜欢我?”
谢宁被他盯得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结果来了这么一句,他哑然失笑,“怎么可能?”
说罢,他便要去抱顾宛,谁知被顾宛给躲开。
顾宛不肯罢休的问道:“你当初真的在意我,怎么一点也不在意我那样利用你?”
这话竟让谢宁有些无法反驳。
“你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谢宁被他气笑,“你到底是想我在意你还是不在意你?”
顾宛哪里管得那么多,他道:“这还需要我教你,你连自己当初在不在意我,都不知道?”
“……”谢宁扶额,“我自然是在意你的,也是因为太在意,以至于即使事实如此,我也不想放弃你。”
顾宛听后,终于停止发问,抱住了谢宁。
————
江南死了那么多地方官员,哪里是好查清楚的事情,顾宛陪着谢宁闭关,在书房里待了三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就想顾逢君所说的,这些案子卷宗查起来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除了被杀的人不一样,其它的都一样,杀人手法,仵作验尸,当地官吏查这个案子记录的一些亲属谈话都是一样的。
顾宛已经放弃了,他坐在一旁,喝着茶翻着一个话本,很是认真。
谢宁口渴,拿起自己的茶杯,谁知茶杯一轻,他再一看,是空的。
顾宛看得太入迷,将谢宁的茶水当作自己的给喝掉了。
谢宁见顾宛对一本书如此沉迷,还很疑惑好奇,他起身探头看去,结果看见了两个交叠的赤裸人体,其姿势体态不堪入目,谢宁只看了一眼,便涨红了脸,避开,不去看。
反观,顾宛丝毫没收影响,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谢宁难得的恶趣味上头,他转到顾宛身后,微微弯下身子,将顾宛包围在自己怀里,单单这些还不够,他两只手摁住了顾宛翻书的手,身体凑近顾宛,嘴唇贴近顾宛的脸,只是一个呼吸就让顾宛战栗。
顾宛当然不是害怕,他是有些激动的颤栗。
刚看完画本,现在要开始了吗?
谢宁拉着顾宛的手,将其拽起,摁在了桌边,顾宛刚要装作无辜,推搡挣扎一下,谁知谢宁只是咬了他耳朵一下就将他放开,还顺手拿走了他的画本。
这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劫色又劫财!
顾宛心里不满,身体就更不满了,他怒视谢宁,可谢宁就是不看他,垂眸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慢悠悠翻着卷宗喝着茶。
顾宛拍桌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怎么了?”谢宁澄澈的眼神满是无辜。
顾宛被气得要上前与谢宁同归于尽,就在战争一触即发之时,顾逢君和史瑜一前一后走近了书房。
顾逢君饶有兴致的看着要厮杀的两人,“二位看来感情不怎么样。”
顾宛一个白眼翻过去,他就纳闷了,史瑜和他这个便宜弟弟是长在一起了吗,怎么什么时候都一起出现。
而且今日,顾宛眼尖的发现,这两人不仅一起出现,连衣服都开始混着穿了。
顾宛暂时放过了谢宁,走过去围着史瑜转了几圈,停下来又看了看顾逢君,最后看着两人的表情一言难尽。
被他打量的两人比他的神色还要古怪,顾逢君道:“萧兄这是在看什么?”
顾宛冲他神秘一笑,而后又回到谢宁身旁,对着那两人调侃道:“你们二位的感情倒是很不错,如果我没有记错,史瑜兄身上这件烟青色锦衣是顾兄你的吧?”
史瑜:“……”
顾逢君面色也是一僵,随后笑道:“萧兄看得不错,的确是我的。”
八卦的心不能停,顾宛又道:“哦~二位是什么关系?”
顾逢君也不否认,他道:“萧兄既然猜道,又何必打趣”
顾宛还真是没想到他这个便宜弟弟竟然直接承认了,这点倒是和他一样的性子。
旁边的史瑜毫无回应,仿若面瘫。
顾宛兴致既然上来了,又怎会说停就停,他刚要准备,衣角被谢宁扯了扯,对上谢宁的眼神,顾宛只好不再说话。
抑制住顾宛后,谢宁淡淡道:“你来有何事?”
顾逢君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刚刚被谢宁问得紧张,一时间都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了。
“我写信问过顾伯玉,他们是否有杀过昔阳县和谷雨县以外的其它人,他今日给我回信说并没有。”顾逢君道。
“他确定没有,或是他真的能确定,顾家寨的其它人也都没有做过这些事吗”谢宁道,
顾逢君猜道谢宁会这样问,他道:“我三日前就写信问他,他今天才给我回信,也是将顾家寨的人都查清楚了才问的。”
谢宁听过后,与顾宛相视一眼,顾宛皱着眉,道:“如你那日所说,这些案宗都极其相似,看不出什么破绽,就像是同一批人查的案子一样…”
这就奇了怪了。
当地官员死后,都是由当地的其它官吏一同去查的案子,十几个案子有近百个人调查过,结果这十几个案子的案宗几乎一模一样。
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