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终有离别时,更何况是年迈的商祖母。
沈逐星还没生小福星那会儿,商祖母就因为心脏的问题进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后期虽回了家,但商家一家顾着家庭医生盯着。
如今已然过了四个春秋,小福星摇身一变,成了爱干净的小公主,每天穿着干干净净的公主裙去上学,又干干净净回家。
哪像毓毓那个上蹿下跳,到处捣蛋惹祸的毓毓,白天穿得干干净净的衣裳去上学,下午回到家,衣服脏兮兮的不说,还一身汗臭味,沈逐星洗一次骂一次。
而商祖母她老人家也在这个春天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商祖母近两年身体越来越差,几乎都是卧床,整个人又瘦弱又疲惫,家里人早已在家中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商祖母的逝世来得那么突然,打得商家众人措手不及。
起初,商祖母她老人家和往常一样,坐着轮椅被老女佣推到院子里晒太阳,老人家还笑呵呵着感慨时间过得太快。
老女佣还把把老太太满脸笑容的照片发在群里,说老太太今天心情不错,和她说了很多话。
一早上,老太太的表现都很正常。
不过学校里,小福星却闹了起来。
沈逐星接到老师的电话时,老师表示小姑娘午觉才睡了没一会儿,就坐起来大哭,几个老师轮流哄都哄不好,还念叨着要回家,要曾奶。
无法,沈逐星只好骑车去接小福星。
小姑娘一见到妈妈,哭得更加伤心了,拽着沈逐星的手往家的方向拽,嘴里还断断续续念叨着让沈逐星略显困惑的话语。
“妈妈,有妖怪要抓曾奶,我要去救曾奶。”
沈逐星听得一脸茫然,俯身安抚小福星,“福星,妈妈就是从曾奶那儿过来的,曾奶好好的呢,没有妖怪抓曾奶。”
她探出指尖擦掉小福星睫毛上的泪,试图劝小姑娘回去上学,“福星乖乖回去上学,等下午就可以回去看曾奶了,好吗?”
“不好,”小姑娘第一次固执,摆头,“曾奶被妖怪抓了,我要回去保护曾奶。”
沈逐星还是不理解小姑娘话里的意思,不过福星一直很乖,不应该不听话的。
于是她问道:“福星是不是做噩梦了?”
果然,小姑娘赶忙点头,“我看到妖怪在抓曾奶,那妖怪好大好大,穿着黑黑的衣服,拿了一把大镰刀,一直在追曾奶。”
黑色衣服?大镰刀?
电视里对死神的形容,不正是那一把黑色的大镰刀吗?
想到这儿,沈逐星莫名心神不宁,也没有在劝福星回去上去,而是顺便接上毓毓,带着两孩子回了家。
她在回家之前,还给商隽打了一通电话,将小姑娘噩梦的事情告诉了商隽。
商隽那边也不放心,正好手里没什么工作,也动身回了家。
院子里,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商祖母笑呵呵着说:“哎呀,怎么都回家啦。”
小福星则窝在商祖母怀里,小眼睛红红的。
毓毓倒是没良心地坐在地上搭积木,倒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老人家。
商隽坐到商祖母身边,问话,“祖母,身体怎么样了?”
老人家笑容更加灿烂了,连连点头,“身体很好。”
随后她顿了顿,垂头抚摸小福星的脑袋瓜,继续往下说:“我正好想让你们回来一趟呢,有事要告诉你们,阿隽既然回来了,就打个电话,让大家过来一趟吧。”
话到这儿,几人就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老人家是要留遗言了。
商隽垂眸,轻点头颅,拿着手机打电话去了。
不多时,商家人便陆陆续续回来,可除了孩童追逐打闹的欢笑声,周遭安安静静,都默默看着面色神采奕奕的商祖母。
老人家一一环视着众多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笑容不断。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孩童们身上,叹声,“我还想看着这群小宝贝们长大呢,看来是看不到了。”
话一出,就有人小声抽泣起来,本就低沉的气氛又沉了几分。
沈逐星也红着眼眶,默默倚在商隽怀里抽鼻子。
“今天早上啊,”商祖母缓慢扭头,望向商家祠堂,“我看到老爷子来接我了,想必我也到了该走的时候咯。”
商祖母一番话落下,四周便哭成了一片。
老人家含着泪花笑道:“行啦行啦,生离死别不过是常态,没什么好哭的,我这个老太婆可不愿意你们哭哭滴滴着送我走呢,都笑一笑,笑一笑。”
闻言,几位长辈这才哄抬气氛,“好啦,老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就别哭哭啼啼的了,多不像样。”
“都笑一笑,”商父扬手,“去,把家里的瓜果抬出来,好好陪咱们老太太唠唠嗑。”
很快,瓜果被佣人摆上来,众人也忍着不舍磕起瓜子,唠起嗑来。
孩童们则绕着院子跑来跑去,笑声清脆且悠扬。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渐起,和乐融融,老人家也在傍晚来临之时,随着晚风安然离去。
商祖母去得很安详,跟睡着一样,没有任何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