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阮、笙、箫、埙、古筝、竖琴、扬琴、柳琴、伽耶、擂琴、小鼓、玉瑟、二胡、板胡、编钟、口弦、火不思、东不拉、马头琴、叶子笛·······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她已经弹奏了数十种乐器,有些乐器街头随处可见,却被弹出别样韵味;有些乐器是古老而典雅的宫廷乐器,而在她手中风味更厚重,有些乐器出身于蒙古、西凉、遥远边疆,令人闻所未闻,倍感新奇。
空灵飘扬的笛声低低一转,女子的樱唇从笛身上嫣嫣离去,而余音尚且袅袅。
底下满满堂堂的一众客人,竟然鸦雀无声。
水杭橘疑惑的微微蹙眉,不解的望向台下,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会毫无反响?
却听一声鼓掌,清亮一喝:“好才华!”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卓则渊出了声,此刻正笑呵呵的望着她,眸中含着一丝凌厉探究。
那眼神看得她心里猛的一顿。
不好······她怎么竟然忘了?卓则渊出身皇族,是长公主龙瑛之子,生于皇宫之中,对皇族乐曲再熟悉不过,她刚刚弹得那一曲《夕阳箫鼓》,是宫廷贵曲,非皇室贵族不得闻啊!
不止于此······她刚刚跳的那一段小舞,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若是生长于皇室宫廷之中的卓则渊,一定能看出来——那步法根本不是普通的江南舞姿,而是皇室祭礼中的祭祀舞蹈化身而来。
因为她根本不会跳那些女子所跳的各种舞蹈,所以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拿自己身为丞相时的祭祀之舞作为替代,实在没有想到这帝京红楼的看客中竟然会有卓则渊这样的人物,所以才一时大意了选了这样的曲子和舞步。
正当她额头上有了绵密汗意的时候,台下忽然掌声如雷!
掌声若能化作波涛,此刻早已冲破了帝京红楼的楼顶!
莫说那些普通男子早已陷入狂热之中,连纪云苏克陈琦,那平日里很有涵养的男子,都忍不住一脚踏上了凳子,高声大喊:“水姑娘好本事!才貌双全!天下无双!”
“水姑娘水姑娘!原来是真人不露相!竟然今天才登台表演啊!”
“以后若是你再登台!我倾家荡产也要买到首座!”
“嘿,杜妈妈呢?!下次水姑娘登台是什么时候?!”
台下只有两个身影静立在喧嚣人群之中。
一个是早已呆若木鸡,目光怔怔,似有回忆,似有所悲的江怡情。
一个是目光如炬明亮,淡然含笑,笑中藏刀,望之凛然的卓则渊。
韩世玉爬上了桌子,冲台上的水杭橘喊道:“水姑娘!若是能让小生和你共处一会儿,府邸便给你如何?”
他的府邸,那岂不就是皇上新赐给他的相府?
竟然这般轻易的就送给一个帝京红楼里的女子了?这就是新晋丞相的所作所为?这就是当今圣上的眼光决断?
她顿时怒火烧心,简直恨不得抬起那沉重箜篌,砸到韩世玉的脑袋上!
不行,今日她登台的目的,本就是要网络各种势力,为自己所用,一个韩世玉,一条无知走狗而已,不值得她动怒。
她淡淡道:“这位客官,说笑了。”
谁知她的回应,反而更让韩世玉兴奋不已,还想再说些什么,水杭橘已经转过身从台上走了下去。
台上下来,杜妈妈正等在旁边,见她下来,脸上堆满了满意的笑,一边拍着她肩膀一边称赞:“橘儿你可真是个宝贝!竟然会那么多东西,这回,这花魁定是你的了!也不枉妈妈煞费苦心给你弄来这么多乐器,可费了我不少银子呢······”
杜妈妈脸上的笑容简直大得快要开花出来,水杭橘看得略微不适,但也懒得去放在心上,她此刻想的是刚刚的演出让那么多人目瞪口呆,自己还只是小露一手,尚未发挥全力,那么最终想要夺得花魁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正想着,一旁的杜妈妈端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热茶递了过来,
“哎呀哎呀,橘儿今个儿晚上辛苦啦,看把台下那些人给迷的,照这样下去一定能夺花魁啦,累了吧,快,妈妈亲手给你沏的茶,喝几口解解乏!”
水杭橘礼貌的笑笑,这微微一笑,要是给台下的男人们看到,不知道又要疯狂多久。
端过茶杯慢咽几口,这茶中倒是真的别有清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喝了几口后水杭橘原本不觉得累的身子反倒开始觉得沉重了起来,她只当自己是台上太投入,被这茶逼出了疲乏,于是把茶杯还给杜妈妈,笑笑说:
“妈妈,我有些乏了,想先回房休息了。”
杜妈妈笑意不减,从她手中接过茶杯说道,
“好,乖女儿,快去休息吧。”
水杭橘点点头,转身往房间走去。身后的杜妈妈看着她的背影,转过头看着观众席上空着的一个席位,不由得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荷包,低头又是一阵灿笑。
水杭橘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脑袋也越发的混乱起来,眼前的一切都不甚清楚,如果她能看得见自己的样子,一定会以为自己喝的是烈酒。
混乱的思绪中,她未能及时想起一件事情——为何今晚竟没看到小酥的身影?杜妈妈怎么没让小酥来扶着她?
越是思考越是头疼,只想赶快回到房间休息。
她一面扶着自己的头,一面踉踉跄跄的摸到了自己的房门前,径直推了门朝屋里跌去,却一下子——扑进了一个男人的胸膛中!
她悚然一惊,努力的睁开眼,便望见那人胸口处的一片精美绣工。
那是······七星连月锦的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