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榕树叶,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光点随着树叶的晃动轻轻移动。
陆渊坐在粗壮的树根上打磨树脂,砂纸摩擦的声音像细雨落在树叶上,沙沙作响。
徐明远靠在树干上打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大概是梦到了年轻时的航海岁月,嘴里还嘟囔着把帆再拉紧点。
星遥趴在陆渊身边,看他把树脂搓成圆圆的小球,像在揉橡皮泥。
“能给八音盒做个新底座吗?原来的木头裂了条缝,芭蕾小人都站不稳了。”
陆渊的手指顿了顿,想起徐明远说过的话。
这孩子的心思,总像海灵晶一样剔透,能看到别人忽略的细节。
突然传来星遥的惊呼,她的帆布包掉进了潮池,里面的贝壳撒了一地。
小苏甜伸手去捞,却发现池底的沙子在发光,像撒了层荧光粉,把整个潮池都照得蓝蓝的。
两人趴在池边,鼻尖几乎碰到水面,看见一群半透明的虾在沙里游动,虾壳上的花纹与星芒图腾一模一样,连弯曲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是海灵虾!”
星遥想起徐明远讲的故事,眼睛亮晶晶的。
“它们住在归墟之门附近,能指引方向,就像活的指南针。”
雪球突然对着潮池深处低吼,毛发炸开像团蓬松的雪,尾巴绷得笔直。
星遥顺着它的目光望去,池底的珊瑚石缝里,嵌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边缘还连着段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上缠着些绿色的海草。
陆渊挽起裤腿跳进齐膝深的海水,冰凉的海水瞬间浸透了裤子,他用斧头小心翼翼地撬开珊瑚石,金属片露出全貌。
竟是块船牌!
上面刻着“探索者号”这几个字。
字体苍劲有力,与火山口壁画上的字体如出一辙。
“这是外祖父的船牌!”
陆渊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刻痕,船牌背面刻着一串数字,与海灵的求救信号频率完全吻合,分毫不差。
徐明远接过船牌,用衣角小心翼翼地擦拭上面的青苔,突然老泪纵横。
泪水滴在船牌上,晕开了上面的污渍。
“当年船沉时,我以为这牌子早就葬身海底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
阳光透过船牌的镂空花纹,在沙滩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像在诉说沉船的往事,那些被海水淹没的日日夜夜。
傍晚的潮水开始上涨,浪花像调皮的孩子,一次次涌上沙滩又退去。
星遥把捡来的贝壳排成排,用沙子固定住,摆成一艘小船的形状,船头是那颗星星贝壳。
安之坐在旁边,把徐明远编的草戒指一个个套在贝壳上,咿咿呀呀地像是在给贝壳戴王冠,小脸上沾着沙子也不在意。
王安琪收拾野餐垫时,发现顾源安正用树枝在沙地上画船,船头画着两个扎羊角辫的小人,一个高一个矮,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遥遥号。
“等回去就给你做个木船模型。”
顾源安刮了下女儿的鼻子,指尖沾着的沙子蹭在她脸上。
“用这岛上的榕树做,结实得很,能传给安安接着玩。”
晚餐在船上吃海鲜汤,苏心把海灵虾放进锅里,汤面立刻浮起一层蓝光,像撒了层蓝色的火焰。
星遥抢着给安之喂汤,小勺子里的蓝光随着晃动轻轻流淌,像盛着碗银河,美得让人舍不得喝。
陆渊用新树脂给八音盒换了底座,琥珀色的树脂透着淡淡的光泽,芭蕾小人转动时,旋律比以前更加悠扬,像泉水叮咚作响。
引得船底的海灵们纷纷聚集,蓝光透过船板的缝隙,在舱顶投下流动的光斑,像一幅会动的画。
深夜的珊瑚岛格外安静,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规律得像首催眠曲。
星遥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那颗星星贝壳,贝壳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格外安心。
她能听到隔壁安之均匀的呼吸声,像小猫一样轻轻的。
甲板上传来顾源安和陆渊的谈话声,他们在研究船牌上的数字。
铁皮盒里的树脂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是榕树特有的味道。八音盒的旋律从枕头下钻出来,像一条温柔的河,载着孩子们的梦,流向遥远的星辰。
那些关于海灵、关于守护的梦,在夜色中慢慢发酵,变得越来越清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珊瑚岛的晨雾时,星遥是被海灵虾的弹跳声吵醒的。
那声音细碎又规律,像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叩击船板。
她揉着眼睛爬起来,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沾着昨晚的沙粒。
赤着脚跑到舷窗边,看见潮池里的海灵虾正排着队跃出水面,青色的虾壳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每只虾的额角都有个金色的小点,像沾了星芒图腾的碎屑。
溅起的水花落在船牌上,将背面的数字冲刷得愈发清晰,那些凹陷的刻痕里还残留着珊瑚沙,被水流冲成细细的漩涡。
“陆叔叔快看!它们在跳密码舞!”
星遥踮着脚从挂钩上取下船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举着船牌蹲在池边,裙摆沾到池边的湿泥也不在意。
海灵虾每次落下的位置都恰到好处,尾鳍拍打的水花在水面连成线,恰好对应数字的排列顺序。
陆渊的玉佩突然从领口滑出,红绳在空中轻轻摇晃,玉佩悬在船牌上方三寸处,蓝光在数字间游走,像支无形的笔在书写答案,将“7392”这串数字变成跳动的光点。
“是坐标!”
陆渊从帆布包里掏出泛黄的航海图,图边角已经磨出毛边,他指尖按在北纬37°21′的位置,指腹的薄茧蹭得纸面发皱。
“这里是百慕大三角的边缘,海阁最后一个秘密基地就在附近,像颗藏在深海的毒瘤。”
徐明远拄着拐杖走来时,榕树叶上的露珠正好落在船牌的镂空处,顺着探索者号的笔画缓缓流淌。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那些数字,老花镜滑到鼻尖也没察觉,突然拍着大腿发出响亮的声响。
“这是你外祖父的航海密码!当年我们在南海遇险,就是靠这个传递消息。”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信天翁的啼鸣,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根丝线。
潮池里的海灵虾立刻竖起触须,细小的触须在水面拼出个小小的船锚图案,锚尖还沾着片银色的鱼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