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她是军师的关系,宏儿很少能在府上见到她,所以只要一有机会见到她,那小家伙一定会缠着她不放,就像现在睡梦中的时绎之一样,即便是睡觉,也一定会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对于宏儿,她是亏欠的,她满心欢喜地将他生下来,却因为军事上的事情很少陪他,她不止一次地想,若是宏儿出事那天,她就在他身边,也许宋金枝就不会得手。
那天她刚从军营回到时府别院,便看见照顾宏儿的两个丫鬟急冲冲地跑出来,问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直到她走进房间,看见毫无血色,嘴唇黑紫地宏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才知道为什么那些丫鬟会那样悲伤,因为她的宏儿死了,一个年仅两岁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就那样离世了。
她质问过丫鬟为什么不叫大夫,得到的答案是怀有身孕的宋金枝有小产的迹象,所有的大夫都到前院去问诊了,她们不止一次地求门卫通报,可门卫却像没有听见看见一般,就那样傻傻地看着她们跪在地上祈求,可就是不肯动一下。
她一枪打死了门卫,却没有打死那个害死她孩子的女人,多么可笑,那个男人护着杀了他亲生骨肉的女人,云舒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时绎之的脸上,没控制住力道,把他拍醒了,便见他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委屈地叫唤:“娘亲~~”
云舒像是没听见一般,起身离开,既然他没事,她也没有在守着他的必要,无视身后幽怨的眼神,笔直走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古人诚不欺人,云舒刚睡着,就梦见宏儿。
宏儿出生在腊月,一个寒冷的季节,因着时绎之没有来看过一眼,所以她便自己做主,将孩子取名为时宏,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不过是她喜欢这个“宏”字罢了。
时绎之一直未曾来看过宏儿,唯一的一次是在宏儿百日宴前,喝的酩酊大醉,一进门便对她动手动脚,她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等他从地上站起来,便开始对着云舒大吼:“云舒,你竟敢...你怎么敢给我戴绿帽子!这孩子是季淑轩的是不是,是不是!你那几天几乎天天和他同吃同住,就是在那个时候....”
“啪”!
云舒并没有让他在说下去,这一巴掌把时绎之打蒙了,也将她打醒了,大声质问道:“你这些天从不来看宏儿,便是因为怀疑他不是你的孩子?时绎之,你是不是没有心,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云舒特别贱,被你一次又一次地伤了还一如既往地待在你身边,让你这么折磨我?
这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很清楚,我云舒要爱便爱的大大方方,要做就做的正大光明,偷鸡摸狗的事我不屑于做,我要是爱季淑轩,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无论是你,还是这时府,都绝对困不住我!”
时绎之被云舒一打,酒也醒了一半,看着哭的声嘶力竭地云舒,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云舒的房间,看着他的背影,云舒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接下来的百日宴,时绎之到底是没有来,云舒也没有特意去请,只交了几个好友到后院简单地吃了一顿便饭,而后她再也没有在时绎之面前提过宏儿,两人仿佛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她以为,她和时绎之也就这样过一辈子了,却未曾想,因为季淑轩送来的一把金锁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云舒也不知怎的那把金锁会送到时绎之的手中,等她知道的时候,时绎之已经拿着金锁找上门来。
“你和他还有联系?”时绎之质问道,
云舒不响,抱着宏儿轻声地哄着,像是没看见眼前的男人。
时绎之哪里被人这样无视过,重重地将金锁摔在地上,将宏儿抱起来塞给丫鬟,大声吼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他还有联系?”
云舒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轻笑出声,答:“联系又如何?不联系又如何?时绎之,你应该知道,你之前能伤我,不过是仗着我爱你罢了,现在,我不爱你,你又能奈我何?”
时绎之看着眼前满脸挑衅的女人,竟不知如何是好,是啊,他能拿她怎么办呢?她留在时府,是因为宏儿在府中,她帮他,是因为他父亲的嘱托,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会因为爱他。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伸起了一团怒火,他不知道如何释放,留下一句“你等着”后转身离开。
一个月以后的这天,宋金枝被查出怀有身孕,当云舒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不过是冷笑一声,并未多问,她和宋金枝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在时府生活,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两个月后,她的宏儿会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宋金枝,可时绎之不信,只道是她伤心过度,然后以重伤督军的由头将她赶出了府。
最后云舒是被外面的打雷声惊醒的,起身关窗,便看见时绎之蹲在他窗户外面,见到她,立马憋着嘴,可怜巴巴地叫唤:“娘亲,冷~”
看着他浑身上下全是水珠,一看这傻子在这里守了半宿,云舒打开门,将他拉进屋,没好气道:“下雨不知道回屋子里躲雨吗?傻子!”
结果从浴室拿着毛巾出来,却听见时绎之委屈道:“可是那里没有你啊!”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她曾经也这样对时绎之说过,那是她第一次去淮南,时绎之给她安排在旅馆,被她强烈地拒绝后,时绎之问他为什么?她笑的回答“傻子,因为那里没有你啊”。
若不是看见他懵懂无知的眼睛,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怀疑他是在演戏。
云舒一边替他擦头发,一边问:“时绎之,你若是以前也这样对我该多好,你若是以前便这般对我,我是不是就不会死?瞧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时绎之,你知不知道,宏儿有多想让你这个父亲抱抱,你知不知道,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爹....”
云舒没有在说下去,其实说到底,还是她的错,她若是没有舍不得时绎之,早些带着宏儿离开,或许那个孩子就不会死了吧。
时绎之感觉自己头上的动作越来越重,便挣脱出来,轻声道:“娘亲,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