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不是一个喜欢把命运放在别人手中的人,即便现在她同章旭东实力相差悬殊。
刘天祥显然也同意她的观点,指着桌上的军事地图,道:“章旭东将营地设在离苏州城五百米远的地方,背靠大山,我们若是带着整个苏州城的百姓撤离,他直接将我们的后路堵上,若是他们被我们打败,身后就是山,丁武军只要上山,我们将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云舒顺着刘天祥的手,将丁武军的设营点看了一遍,前有水,后有山,左右被树林包围,即便是他们不主动出击,这样的条件,只要他们粮草充足,丁武军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绝不是问题,若是苏州城粮草充足,她可以一直和他耗下去,耗到黄骅同她联系,但现在的问题时,即便她找到王石藏着的粮仓,可那点粮食,对于整个苏州城百姓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
云舒看着同样若有所思地刘天祥,想了半晌,认真道:“刘司长,今夜十二点,将城门打开,我要把城中的丁武军放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旁的王大铁反对的声音,“我们城中的士兵本就不足,这时再将丁武军放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我就是要放虎归山”,云舒转头看着一脸不解地王大铁,耐心地解释道:“三营近百名的士兵,我若是在其中安插一两个我们自己的人,他们也定不会发现。”
这个法子不错,将自己的人安插在丁武军中,在特定的时间,和云舒里应外合,此战必胜。
王大铁还是觉得不妥,道:“虽然三营人多,但好歹是章旭东的手下,若是我们的人被他发现,只怕会...”
他没有说下去,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被发现的后果,若是被发现,只怕这些人的尸首,将会被章旭东高高挂在丁武军的营地大门之上——鼓舞军心。
云舒摇摇头,道:“三营的士兵来自华夏各地,章旭东不可能记得那么全,但他怀疑是肯定的,所以我们不能给他排查的机会。”
“什么意思?”
问话地是刘天祥。
“明日凌晨一点,也就是他们刚回到丁武军营地不久,我带领一批精兵,向丁武军发起第一波攻击,”刚说完,就看见刘天祥不认同的表情,云舒赶紧解释道:“你放心,这是一次只持续五分钟的假攻,我会在他们反攻的第一时间撤退。”
语音刚落,便听见刘天祥不认同的声音,“你应该知道,首战失败,军心受挫,后面的战争将很难胜利。”
云舒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这些,首战失败意味着什么,但只有这样,她才能让章旭东将注意力集中到战争本身,而暂时不去考虑这些回去的士兵的身份。
最后,刘天祥到底是同意了云舒的作战计划,虽然冒险了些,但却可行。
夜深,苏州城再一次回归安宁,街上没有一处灯光,此时,所有人都已进入了梦乡,那里没有炮火,没有硝烟,在梦中,却有他们想要的一切,家庭美满,儿孙满堂。
“当、当”!
钟楼上的钟摆敲击了十二下,苏州的城门在此时打开,上百名的丁武军,两手空空的出了城,在最后一个士兵走出城门的那一刻,城门再一次重重地关上。
刘天祥看着城下慢慢移动地丁武军,看着一旁的云舒,道:“你这法子太过冒险,若是他们被发现...”
云舒转身,冲着刘天祥嫣然一笑,可回答的语气却又那么凄凉,“这世上那场战争不冒险,刘叔,明日一战,我只怕凶多吉少,还请您帮我照顾好这一城的百姓。
若是我不幸遇难...”
没有给云舒说下去的机会,刘天祥直接打断她的话,大声吼道:“瞎说什么!快呸呸呸..”
云舒好笑地看着面前的白发老人,明明经历了数百场战争,应该早已看透生死,这会儿却开始迷信起来。
她摇了摇头,抬头看着满天的星空,道:“刘叔,我想活,也会努力地活着。”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比谁都想活着,可这次的战争和以往不同,没有支援,实力相差悬殊,更何况,她此去,本就是...
“刘叔,”云舒突然叫住走下城门的刘天祥,认真道:“若是我真的...你别吼,听我说完,若是我此次真的遇难,请您将我葬在云府的土地上,拜托了。”
说完,对着刘天祥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天祥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她点点头,而后离开,他知道她劝不住她,就像早些时候没有阻拦她更改作战计划一样,她的性格和她的外公很像,执拗的可怕,只要是他们做的决定,谁都甭想让他们改变。
云舒没有跟着刘天祥离开,继续站在城门的瞭望台上,抬头看着天空中时而闪烁一下的繁星,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宁静地欣赏夜空的美景了,从她重生那天开始,她就开始谋划这个算计那个,她想着改变自己的命运,将云家牢牢地守住,可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到头来,她既没有守住云家,亦没有改变她的命运。
有时她在想,或许她从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那样顺其自然地活着,她的父母亲人是不是就会好好地活着,她只要在遇到时绎之的那一刻,装傻充愣,他是不是就不会继续纠缠她,她这样想着,就开始有些痛恨当初那个锋芒毕露的自己。
云舒一遍又一遍地指责自己,却已然忘记,她的重生从不是她能控制的,她的命运早就已经在她前世死去的那一刻就被人规划好,她回北平那日,就一定会遇见时绎之,而且按照当时的时局,即便一开始她不会想着发展自己的势力,可随着华夏时局的改变,她迟早是会走上现在这条路。
“当、当”!
石楼的钟声将云舒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最后一次看了看身后的苏州城,随后顺着绳子滑下了墙,就那样孤身一人前往了丁武军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