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卿看着眼前身穿丧服的云舒,一身白,一袭长发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意地披在肩上,而是用一根银簪固定,稳稳地盘成丸子状,这意味着什么,他自然知道,这样的发型只有已婚的女子才会梳。
江少卿自嘲地笑出了声,柔声道:“你到底还是嫁给他了,你就那么爱他?一个死人你也愿意嫁,当寡妇就那么舒服?”
很直白地将自己心中所想问了出来,他知道,既然云舒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刻意的隐瞒只会让他显得很可笑。
云舒冷眼看着不远处的江少卿,看着他脸上的幸灾乐祸,看着他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没有理会大厅里异样的眼光,就那样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去,边走边狠声道:“江少卿,你焚我父母,烧我家园,我可以不追究,你四处传扬我和你的婚约,让整个华夏人都看黄骅的笑话,我亦可以不追究,我将瑶城给你,算作我们取消婚约的筹码,你既已选择了权利,就应该知道,我和你再无可能,这世上,向来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若是你觉得我在瑶城这件事上诓骗了你,你可以选择报复我,甚至亦可以发兵南下,攻我城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黄骅!”
江少卿看着眼前盛怒中的少女,面对她的质疑,他轻笑一声,道:“云舒,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得到你,你可以瞧不起我,可以拒绝我的爱意,但你不可以随随便便嫁给一个‘小白脸’,他黄骅有什么好?既没有上好的家世,亦没有只手遮天的权利,这样的男人如何能让你托付终身?这世上能配得上你的,只有我!
我明白你心中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我本来想着等你自己想明白离开他,可谁知道,你竟被下了降头,非君不嫁,既然如此,我便帮你杀了碍事的人,你本该做这华夏的王,怎能被他一个男人拖住前进的脚步。”
江少卿语音刚落,便见云舒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道:“江少卿,你真可悲!想要无上权利的是你,从来都不是我!
我承认,在没有爱上黄骅之前,我确实想做这华夏的王,但待我知道我爱上黄骅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爱你的人远比你拥有无上的权利来的自在、随心。”
“错!你错了!”
江少卿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对着云舒大喊,“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权利更诱人!爱情?爱情在这乱世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笑!”
云舒没再打算和眼前这个疯子理论,袖中短剑出手,狠狠地插入江少卿的左胸。
江少卿没有躲,任由鲜血顺着剑刃低落在地上,看着云舒错愕的表情,他伸手,轻轻地云舒推了出去,随着她后退的动作,短剑也离开他的身体,鲜血在这一刻,止不住地往外流。
不远处的副官看着这一切,正欲开枪杀了云舒,却被江少卿抬手拦住,“今日这事,谁也不许插手!”
云舒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多大的反应,短剑紧握在手上,随时准备在捅他一剑。
“云舒,我终究还是败了。”
江少卿抬手想摸一摸云舒的脸,却被她快速躲过,他低头看了看落空的手,轻笑出声,道:“云舒,你就这么厌我?”
云舒不响。
似乎是猜到她不会理会自己,江少卿自顾自地说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想,这姑娘可真好看,若是放在江府,倒也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后来,你说要同我合作,我就想这姑娘胆子可真大,但不知为何,从那时起,我十次做梦,九次有你,也就是在那时,我才发觉,我喜欢你。即便你那时帮我的死敌——时绎之出逃,利用我保护你的家人,我还是觉得你是那样的迷人,我就像着了魔一样的爱上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格外的吸引人。
我的副官说我是疯了,我没有反对,我就是疯了,不然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
云舒,如果我死了你会快乐,我...成全你。”
说完,掏出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砰”的一声,云舒看着江少卿,一点一点地向后倒去,最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她没有扶,亦没有上前去看他的情况,一直到他的副官冲上前,最终确认他已经死亡。
江少卿就这样死了,云舒不知道他为何会自己自杀,在她看来,这样病态的一个人,这么在乎权利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地自杀,但他确实死在自己面前,整个大厅的人都乱了套,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江少卿死亡这件事上,似乎早已忘了她的存在,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江少卿的住所,走出了瑶城。
等在城外,正准备冲进去的时绎之在看见云舒的第一眼,便冲了上去,柔声问:“可有受伤?”
云舒摇摇头,下一秒便晕了过去。
...
时府
房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舒,自上次晕倒,她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时绎之刚开始只以为她只是太累,没有太在意,可后来她丝毫没有情形的痕迹,他这才着了急,将房善请了过来。
见房善沉默不语,时绎之急问:“高僧,她何时会醒?”
房善摇摇头,双手合十,轻声念道:“偶弥陀佛,她这是离魂了。”
只此一句,便让时绎之乱了手脚,再顾不得其他,“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恳求道:“求高僧救她一命,我愿意用我一生的寿命作交换。”
房善低头看了一眼时绎之,随后道:“你倒是慷慨,寿命说送便送,但你可知,你同她本就是命数相连,只要你不死,她的魂魄便不会离开你。”
这一句,才终于让时绎之安了心。
睡梦中的云舒回到了前世,她刚死的第一天,以魂魄的方式。
在意识到自己回到前世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黄骅,可她悲伤的发现,她的魂魄只能跟着时绎之,除了他身边,她哪里也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