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医生交代完要注意的事项就离开了。
江牧野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一言不发。
从病房外面进来,江云帆瞥了他一眼,用手扶了扶金丝眼镜,接着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一时间,偌大的病房里便只有他们父子三人。
“爸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江牧野说完就要往外走。
他不想单独跟这个男人待在一起,他甚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站住!”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江云帆冷冷的开口。
他声音彷如腊月里吹过来的寒风,裹着冬日里的冷,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拂过耳边的时候也让人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江牧野停下了脚。
但是下一秒,他又很痛恨自己的这种近乎本能的条件反射,再次想要抬腿继续往前走。
可没等他跨出去,肩膀就被按住,接着一把抓了回来。
踉跄了下,险些没站住,江牧野站稳身体,恼怒的看向他,“干什么?!你是要在这里跟我动手吗?好啊,来啊!我不怕你!”
即便自己受着伤,但是他还是摆出了备战的姿态,眼神里毫无畏惧。
然而,江云帆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转身在一旁坐下来,口袋里掏出一块眼镜布,摘下眼镜,慢条斯理的擦拭着镜片。
“你的事,我本不想管。但今天的事,我不能不说。”
他一边擦着镜片,垂下眼眸,似在做一项很重要的事情,眼睛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性格要强,他受不得刺激,方才医生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平时在外面怎么胡作非为,怎么任性妄为,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影响到父亲的身体健康——”
顿了顿,他抬起眼眸,看向正前方的人,冷声道,“我唯你是问!”
江牧野心里咯噔了下。
他是有被震慑到的。
不管他承不承认,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厌恶,抵触,但的的确确也很怕他。
这个男人,从回到这个家的那一刻,就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并不仅仅来源于对财产的失去焦虑,还来源于他的做事风格和手段。
如果说自己做事可以不择手段,那江云帆则是他的百倍。
整个江氏,几乎都要操控于他的手下,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急于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想要证明自己。
然而……
咽了口唾沫,江牧野冷笑一声,“别好像只有你在乎爸爸的身体,好像只有你是大孝子一样。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你清楚,我也明白。”
“你是不是以为,你赢定了,江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往前走了两步,江牧野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努力让自己能不惧怕他,平视他,“还没到最后,谁输谁赢很难说呢,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再次打算离开。
“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突然,声音从一旁传来,江牧野怔了怔,转头看向他,却见江云帆已经将眼镜重新戴上,并且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戴上眼镜的他,多了几分儒雅和温柔的气质,或许是眼镜片的隔挡,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光,整个人透着一股疏离,和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什么意思?”眯了眯眼,江牧野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的眼里,永远只有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吗?”站起身来,江云帆看着他说。
明明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明明江牧野并不比他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江云帆站在他的面前,都让他觉得,自己莫名的矮上几分,气势上就被压了下去。
他很不服气,可是每一次又毫无例外。
“你难道不是?”他嘲讽回去。
淡淡的笑了一声,似是讥嘲,江云帆说,“这个世界很大,生意能做的也很多,至少,我的对手不是你。这个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太多了,你?不是!”
江牧野:“……”
其实从他的眼神里,江牧野觉得他要说的是,“你,不配!”
压下心中的愤怒,他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我不配做你的对手,那你的对手是谁?”
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顾晏回吗?”
江云帆没回答,只是深深的看着他。
“怎么,连你也怕他吗?”他语带挑衅,微微的抬起下巴。
面对他明摆着的挑衅,江云帆并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唇角逸出的笑意让人有些迷茫。
“我说了,你的眼界太窄了。生意不是只有北市能做,北市也不是只有一个顾晏回,我们江家的生意,是要做到全世界的,现在的你,还只在意眼皮子底下的那点东西,你可真不像一个江家人。”
他这一句话,瞬间将江牧野给激怒了,“你说谁不像江家人?!”
刚要往前冲上来,就被江云帆一个眼神给制下去了,“你跟我动手是没有用的,男人的这双手,是用来打天下的,不是用来打人的!”
垂下眼眸看向他紧攥的拳头,江云帆淡淡的说,“搞清楚你的敌人是对,你的对手是谁,别只会跟个孩子一样,成天做那些幼稚的事!”!!!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这无疑是在嘲笑他太不成熟。
江牧野退后一步,“不要总是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口气来教训我,你还不配!”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出了病房的门。
这一次,江云帆没有拦着他。
冲出病房门的时候,江牧野走的很快,步子迈得很大,生怕会被再次拦住拽回去似的。
走到电梯口停了下,看看电梯的数字,他又转身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仿佛只有这样快步的行走,才能发泄心里郁结的怒意。
江云帆他凭什么!
他一个私生子,一个登堂入室抢走别人东西的小偷,凭什么能高高在上的教训自己,真以为是他的哥哥吗?
还什么眼光放远一点,合着就他有眼光,就他有能耐?
他偏不信这个邪!
他下楼梯走得很快,以至于脚下没注意滑了下,蹭的坐在了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