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窗棂,卷进一阵淡淡的桃花香。范闲睁开眼时,脑子里一片迷雾。他分明记得自己刚从一场车祸中脱身——急刹车的尖鸣、翻滚的车身,还有路边那棵倒霉的老树,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副景象?他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头顶垂着淡青色的纱帐,床边一盏铜灯燃着幽光,映得四周影影绰绰。窗外隐约传来花瓣落地的轻响,像春日的余韵。
“这又是哪出戏?”他低声嘀咕,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思绪。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白领,他自认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最多也就是熬夜追剧时吐槽几句编剧,怎么就稀里糊涂穿越了?他掀开被子,试着下床,双脚刚踩上冰凉的地板,一阵虚弱感涌上来,差点让他摔个跟头。他扶住床柱,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竟是一套浅灰色长袍,袖口绣着几枝桃花,针脚细腻得像是艺术品。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道:“这衣服……拍戏呢?”可笑归笑,他心里却隐隐不安,这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得像一场醒不来的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伴随着木屐叩地的清脆响动。范闲眼珠一转,赶紧躺回床上,眯起眼装睡——不管这是梦还是现实,先摸清状况再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草药的清苦味飘了进来。他透过眼缝偷瞄,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约莫十七八岁,穿一身素白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碧玉腰带,长发披散,眉眼间透着一股清冷。她手里端着一碗药汤,步伐稳健地走到床边。
“你醒了?”女子的声音低而冷静,带着一丝试探,“我叫林婉儿,大夫说你昏迷三天了。”
范闲睁开眼,索性不再装睡,坐起身打量她。这姑娘长得像画中人,五官精致得挑不出瑕疵,可语气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他笑了笑,拱手道:“多谢姑娘救命,在下范闲。”他随口报了真名,反正也没人认识他是谁。
林婉儿没接他的客套话,只是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淡淡道:“喝了吧,你的伤还没好。”说完,她退后一步,站在窗边,目光扫向屋外,似乎在警惕什么。
范闲低头看看那碗药,汤汁浓黑,漂着几片枯黄的草叶,闻着像是中药,又夹杂着一丝花香。他端起来抿了一口,苦得他差点呛出来,忍不住吐槽:“这玩意儿是给人喝的?跟毒药似的。”
林婉儿转过头,眉头微皱:“这是桃花汤,能清毒活血。你若不喝,伤口溃烂别怪我没提醒。”她的语气虽冷,但话里透着一丝关切。
“桃花汤?”范闲挑眉,心中暗想,这名字挺诗意,莫非自己掉进了什么仙侠剧本?他活动了一下胳膊,果然感到左肩隐隐作痛,像被什么东西划过。他掀开袖子一看,肩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已经结痂,但周围皮肤还泛着红。
“谁弄的?”他下意识问了一句。
林婉儿瞥了他一眼,没回答,只是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春风吹进来,卷起几片桃花瓣落在地上。她低声道:“你最好少问,命捡回来就不错了。”
范闲愣了愣,这态度怎么有点像那些惜字如金的高手?他忍不住笑了:“姑娘,我刚醒过来,总得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的吧?不然多冤。”
林婉儿转过身,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掂量他这话的真假。半晌,她才开口:“三天前,有人把你扔在我家医肆门口,满身是血,手里攥着半截桃木匕首。送你的人没留名,只说你是监察院追杀的目标。”
“监察院?”范闲脑子里嗡地一下,这名字听着像是某种暗杀组织。他追剧时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暗藏杀机的设定,可现在真轮到自己头上,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正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边,突然一股暖流从指尖涌起。他低头一看,掌心不知何时凝聚出一朵虚幻的桃花,粉瓣轻颤,散发着微光。范闲吓了一跳,手一抖,那朵花瞬间消散,像从未存在过。
“你……”林婉儿的声音陡然拔高,瞳孔微缩,药碗“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她快步上前,抓起他的手腕,盯着他的掌心:“你是桃花仙脉?”
“啥?”范闲一脸懵,完全没搞懂她在说什么。他甩了甩手,试图挣脱:“姑娘,我就是个普通人,刚才那是……幻觉吧?”
林婉儿没理他的辩解,手指在他脉门上一按,眉头越皱越紧。半晌,她松开手,低声道:“不可能,凡人哪来的仙脉气息?你到底是谁?”
“我也想知道啊!”范闲苦笑摊手,“我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之前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你要是知道什么,麻烦告诉我一声,我感激不尽。”
林婉儿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划破空气。她脸色一变,拉着范闲就往屏风后躲,低声道:“别出声,监察院的人来了。”
范闲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铿锵响。他探头一看,几个黑衣人已经围住了小院,手持长刀,气势森然。为首一人蒙着半张脸,声音低沉:“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要命的节奏啊……”范闲小声嘀咕,心跳不由加快。他看了眼林婉儿,见她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匕,眼神冷得像冰。他忍不住问:“你会打架?”
“闭嘴。”林婉儿瞪了他一眼,手指在匕首上轻轻一划,一道淡粉色的光芒闪过。她低声道:“我带你走,跟紧我。”
范闲还没来得及问“怎么走”,就见她猛地推开屏风,匕首挥出一道弧光,直逼门外。那几个黑衣人反应极快,长刀齐齐架起,挡住了她的攻势。林婉儿身形一闪,竟如桃花瓣般轻盈,瞬间绕到一人身后,匕首抵住他的咽喉。
“让开。”她冷冷道。
黑衣人头领冷笑:“林姑娘,交出那小子,我们不为难你。”
“你们监察院的脸皮还真是厚。”林婉儿不屑道,“他是我救的人,想动他,先过我这关。”
范闲躲在屏风后看得目瞪口呆,这姑娘看着文弱,怎么打起来这么猛?他正感慨着,突然感觉身后一凉,转头一看,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绕到了屋后,手里的刀已经砍了下来。
“靠!”范闲下意识一滚,堪堪躲过这一击,刀锋擦着他的衣角划过,留下一个口子。他爬起来就往林婉儿那边跑,嘴里喊着:“救命啊!”
林婉儿回头一看,脸色微变,匕首甩手飞出,正中那黑衣人的肩膀。那人闷哼一声倒地,她趁机拉住范闲,低声道:“走!”
两人冲出屋子,院外的桃树下却站着一个墨袍男子,负手而立,气势沉稳。他身形修长,黑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范闲一看就觉得不对劲,这家伙的气场太强,肯定不是普通角色。
“夜华?”林婉儿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
男子微微点头,声音低沉:“林姑娘,别来无恙。”他目光转向范闲,上下打量片刻,喃喃道:“叶轻眉的孩子,果然不简单。”
“你认识我妈?”范闲脱口而出,脑子里却一片混乱。叶轻眉?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可这家伙是谁,怎么知道这些?
夜华没回答,只是抬手一挥,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住了追来的黑衣人。他转头对林婉儿道:“带他走,我拦住他们。”
林婉儿没多问,拉着范闲就往桃林深处跑。身后刀剑交击的声音渐远,范闲一边跑一边喘气,脑子里全是问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监察院、桃花仙脉,还有那个叫夜华的家伙……他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部杂糅了仙侠和权谋的大杂烩剧本。
跑了约莫一刻钟,林婉儿终于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桃树上喘息。范闲也累得不行,瘫坐在地上,喘着气问:“现在能告诉我了吧?我到底惹了谁?”
林婉儿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是监察院的目标,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你手里的桃木匕首,和你刚才凝聚的桃花虚影,说明你身上有仙脉之力。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说监察院,连天界的人都会来找你。”
“天界?”范闲瞪大眼,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你是说……神仙?”
林婉儿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你以为夜华是谁?他不是凡人,是天界的司夜神君,下凡历劫的。我也不完全是凡人,我师父白浅曾是天界的桃花仙子。”
范闲愣了半晌,突然笑了:“行吧,我这是穿越加修仙的剧本啊。可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就摊上这档子事?”
林婉儿没理他的自嘲,指了指他腰间:“那半截桃木匕首,你一直攥着,送你来的人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知道她是谁吗?”
范闲低头一看,果然腰间别着一截断裂的匕首,木质温润,上面刻着几道细小的花纹。他摇了摇头:“我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母亲了。”
林婉儿叹了口气:“那你最好赶紧想起来,因为监察院不会放过你,夜华也不会无缘无故帮你。你这身仙脉,可能是你母亲留下的秘密。”
范闲靠着树干,抬头看着满树的桃花,心中一阵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趟穿越之旅,怕是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