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省台晚间新闻一则不起眼的组织人事变动通告,在全省官场炸开了锅。
通告很短,字数不多,却字字千钧。
“经中央批准,林昭远同志任中原省委委员、常委。”
没有冗长的履历介绍,没有过多的溢美之词。
就是这么一句平铺直叙的任命,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省委常委!
不到三十的省委常委!
这已经不是火箭式提拔了,这简直是坐上了洲际导弹!
消息传出的瞬间,无数人的电话被打爆。
临江市委大院里,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还在讨论林书记下一步是去省里哪个厅局当个一把手,还是平调到哪个更重要的地市。
结果呢?
一步登天!
直接迈入了全省的权力核心序列!
吴元勤的手机几乎要烧起来,他激动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眼眶通红。
“牛逼!”
“太牛逼了!”
而另一边,姜若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推送新闻,久久没有动静。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纸任命的分量。
它意味着,林昭远不再是那个需要她笨拙保护的秘书,不再是那个在强权面前只能隐忍的年轻人。
他已经站到了比她更高的位置,拥有了比她更大的影响力。
他用远比她想象中更快的速度,兑现了他的诺言。
京城,秋意渐浓。
一座戒备森严的四合院,门口没有挂任何牌子,只有沉默的哨兵和一棵遒劲的老槐树。
一辆黑色的红旗车缓缓停下。
林昭远整理了一下中山装的领口,推门下车。
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的老管家引着他穿过回廊,来到一间朝南的书房前。
“首长在里面等您。”
林昭远推开门。
一个身形清瘦,头发花白,但腰杆笔直的老人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头也没抬。
他就是姜若云的父亲,姜卫国。
一位曾经在龙国核心经济部门叱咤风云的人物。
林昭远进来,他也没有起身,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
“坐。”
林昭远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只坐了三分之一,腰背挺直。
“临江搞的那个新能源产业园,思路不错。”
姜卫国开口,语气平淡,“但摊子铺得太大,后续资金链跟得上吗?”
“地方债的风险,考虑过没有?”
问题又急又刁钻,直指要害。
这是考校,也是下马威。
林昭远心中了然。
他来之前就想过千百种开场,唯独没料到是这样单刀直入的业务考核。
也好。
用实力说话,总比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强。
“报告领导,”
“资金问题,我们做了三套预案。”
“第一积极争取国家专项扶持基金。”
“第二引入社会资本,特别是对几家有实力的港资进行了定向招商,目前进展顺利。”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我们不是单纯建厂,而是打造一个产业生态。”
“生态?”
姜卫国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来了点兴趣。
“对,生态。”
林昭远身体微微前倾,“我们把上游的原材料研发、中游的核心组件生产和下游的整车制造、电池回收全部放在一个园区。”
“企业之间互为配套,既降低了物流成本,也形成了技术壁垒。”
“这样一来,银行和投资机构看到的就不是一个高风险的单一项目,而是一个高增长的产业集群。”
“他们对风险的评估,自然就不同。”
他没有谈空泛的理论,说的全是临江正在做,并且已经初见成效的具体操作。
姜卫国没有说话,“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光靠堵是不行的。”
林昭远继续说,“关键在于化。”
“把高风险,通过结构优化,变成低风险。”
“把潜在的坏账,通过产业升级,变成优质资产。”
“滨海市当年的烂摊子是这样,临江如今的转型,也是这个思路。”
“为官一任,不能只图眼前政绩光鲜,把一屁股债留给后来人。”
“要对历史负责,对人民负责。”
最后这句话,掷地有声。
姜卫国终于正眼看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很年轻,但眼神里的沉稳和锐利,却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那份从容,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解决过棘手问题后,沉淀下来的底气。
尤其是那句“对历史负责,对人民负责”,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这代人,也是怀着这样的赤诚,在摸索中建设这个国家。
书房里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昭远以为这次见面就要以失败告终。
“你……”
姜卫国终于开口。
“比我想象的要强。”
“但光有能力还不够。”
“这个世界很复杂,水很深。”
“看得见的手和看不见的手都在左右棋局。”
“你现在的位置已经有资格上桌了,但能不能坐稳难说。”
“姜家的门槛,没那么好进。”
“你好自为之。”
这已经不是驱赶,而是一种警告。
一种来自更高层级的,复杂的提醒。
林昭远站起身,对着姜卫国鞠一躬。
“谢谢领导教诲。”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姜卫国拿起桌上的一份内部传阅件,上面是关于林昭远在滨海反腐和临江改革的详细报告,密密麻麻的批注旁边,是一个鲜红的优字。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老李,那个年轻人我见过了。”
“是个好苗子,但太刚直容易折。”
“帮我盯紧赵家那小子,别让他乱来。”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乱子。”
京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紫宸宫内。
“砰!”
一只价值连城的元青花梅瓶,被砸在地上。
赵瑞龙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省委常委?”
“他凭什么!”
“一个从殡仪馆爬出来的乡巴佬!”
“他拿什么跟我比!拿什么跟我抢!”
会所里侍奉的美女和经理全都吓得噤若寒蝉,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瑞龙一直认为,姜若云只是在跟他闹脾气。
那个叫林昭远的,不过是她赌气找来的一个挡箭牌。
一个有点小能力,但上不了台面的工具人。